时,不幸父母双双亡故,这里是他们留下来的唯一念想,故而臣不愿搬离。”
夙丹宸只觉他身世可怜,不由同情泛滥,拍着他的肩膀,说出一番安慰的话来。
他本不善安慰别人,说来说去,都是那一番听腻了的陈腔滥调。
应玄却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面容上是极认真之色,像是在竖着耳朵,一字一字地听。
舍不得落下任何一句。
夙丹宸说了半天,口有些干渴,忽然意识到来了这么久,堂内只有他和应玄两人,再不见其他人的身影,连伺候的小厮也没有一个。
他将疑问问出,得来对方一声轻笑。
“这里原本就只有臣一人,再没有其他人。”
夙丹宸这次倒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看了眼四周,心下腹诽:你住在坟堆里,谁敢来伺候你。
越想越觉得一股yin气顺着背脊直上后颈,不禁缩了缩脖子,估摸着坐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应玄送他出门。
夙丹宸上马后,没有立即离去,弯腰在马背上挂着的褡裢里摸了摸,摸出一件花瓶大小的物件来。
滚圆的物件经他一抛,在空中画出一道半弧,最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应玄手中。
夙丹宸笑着说了句送你的,便扬鞭纵马而去。
应玄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素白细腻的瓶子看,瓶身处用工笔细细勾勒了一树金黄的桂花。
白瓶金桂,在月色下静静散发幽光。
打开来,凑到鼻尖,一股香甜的酒香袭来。
是桂花酒。
恍然间记起,自己曾无意中夸过一句滋味沁人。
瓶口送到chún边,浅浅抿了一口,chún齿生香,酒咽入腹中,只觉整个胃都暖洋了起来。
连冰冷已久的心,也跟着有了暖意。
他望着手里的白玉瓶,轻轻勾chún。
夙丹宸出了百丈远,突然鬼使神差地“吁”了一声,停下马回头望去。
银寒月色下,隐隐可见那道明影一动不动的立在门口,低着头盯着手里的酒瓶看。
他身前是一大片荒凉的坟地,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宅院。
一线月光将宅门分出明暗,门里面黑压压的一团,像是鬼怪张开了渊深的嘴。
他看见他默立良久后,终是走进了那口大张的嘴中。
明黄衣袍一寸一寸消失,吞噬在黑暗中,再不可见。
夙丹宸在呜咽的风声中,呆怔了许久。
心口鼓鼓胀胀,又空空落落。
百感jiāo集,却又全无滋味。
呆了许久,方回过头,轻轻蹬腿,驾马离去。
等他回到王府,已经夜深。
马蹄刚在王府前停稳,便有一个小厮迎了上来,走得近了,方借着月光认出来人。
“何事?”
他一面翻身下马,一面问道。
阿欢接过递来的马绳,低低道:“兰相来了。”
夙丹宸闻言大喜,忙问:“他在哪里?”
“在书房。您刚走不久,兰相便登门拜访。”阿欢看了眼天色,添了一句:“殿下送应大人回府,怎么去了这么久,兰相都等您好长一段时间了。”
夙丹宸一听,丢下阿欢,直往书房跑去。
府中忙里忙外的婢子小厮们碰见他,纷纷欠身参礼,腰身刚刚躬下,还没有开口,迎面跑来的人已如一阵疾风刮过,没了踪影。
夙丹宸一口气跑到书房前,气息稍稍有些岔乱,额发间出了一层薄汗。他顾不得停下来调整气息,直接推门入内。
门是虚掩着的,一推便开,里面的光稍稍有些昏暗,是因为房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油灯旁侧安静地睡着一个清雅的青衣公子,公子撑头的手臂旁,放着一本
翻了一半的书。
夙丹宸心口一酸,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背后环上他的腰,将人圈在自己怀中。
兰子卿只觉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上自己,睁开眼睛,见是他,脸上露出笑意,柔声道:“回来了。”
夙丹宸望着他面上掩不住的疲倦,自责不已,哑哑道:“都是我不好,叫你久等了。”
兰子卿笑了笑,靠在他怀中,轻声道:“殿下那日匆匆离去,今日又不见登门,可是在生臣的气?”
夙丹宸摇摇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这几日这样忙,我怕我来会打扰你办案。”
兰子卿chún边笑意更深,灯火映落眼底,摇曳出一片迷离的柔光,转过脸,捏了捏他的脸颊,轻轻叹了一声:“傻瓜”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你更重要。
夙丹宸握住他素白的手,亮晶晶的桃花眼弯下来,带了一分委屈的味道。
兰子卿心头一暖,主动搂上他的脖子,缓缓凑了过去。
夙丹宸明白他要做什么,俊脸一红,偏过头去。
兰子卿见了,目光一黯,落寞地放下手,淡淡道:“殿下还是不能接受男子。”
夙丹宸听他冷了声,心头一震,忙回过脸去,正对上那受伤的目光。他惊慌不已,抱过他的腰低头便亲。
清甜的莲花香席卷chún齿。
这一吻虽然不及之前那次缠绵火热,但chún齿相依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卖力和讨好。
兰子卿被他这样亲着,气息渐热,手不由自主地搂上他的脖子,闭眼时,水光潋滟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分明是得逞的窃笑。
直到两个人都有些呼吸不上来,夙丹宸这才放开他,chún齿分开时带出一丝晶亮的津液。
夙丹宸俊脸更红,躲过他的目光,低低道:“我说过,只要是子卿,没有什么不可以。”
兰子卿笑得如同吃了蜜一般甜,满目柔情地注视他,将一直以来的疑问问出:“为何臣便可以?”
“我、我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每次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知道,他不是断袖,但是能接受子卿,也只能接受一个兰子卿。
换了别的男子,是万万不能的。
兰子卿像是读出了他的想法般,目光更柔,亲了亲他的嘴角,道:“不重要,殿下留在臣身边便好。”
夙丹宸见了他这等柔情似水的模样,心口不自觉漏跳了两拍,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兰子卿心口一阵温热,chún边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主动揽上他的腰,枕在肩头。
如此厮磨了许久,方不舍道:“殿下,臣该回府了。”
“天色这样晚了,子卿还打算回去?不如便留在王府,王府里多得是厢房。”
兰子卿无奈地叹了口气,“臣尚有公务在身,不得不回府。”
夙丹宸想起刚刚进来时的情景,只觉心疼,以子卿的xing情,若非当真累极,又怎么会在别人家的书房里睡过去。
这次他来看自己,一定是百忙之中硬抽出空闲来。
夙丹宸望着眼前淡雅的人,只觉心口又酸涩又温热。
“我送你回去。”
兰子卿按住将动的人,道:“天色实在不早了,殿下早些歇息吧。”
夙丹宸顺势握过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去:“我是一定要送你回去的。”
兰子卿清楚这个人看上去大而化之,但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得不再反对,顺从的跟着他往外走去,刚出书房的门,夙丹宸却突然停了下来,兰子卿疑惑的望去,只听得他一句:“子卿稍等我片刻。”话音消散时,人也跟着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