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回去叫丫鬟送来可好。”
“若说别人没钱我信,说含烟姑娘没钱我可不信。那些王孙子弟的钱,可都花在姑娘你身上了。”小贩看了眼前娇媚的女子一眼,yin阳怪气道。
兰子卿听到“含烟”二字,略略抬眸,往外看去。
柳含烟为难之际,身边突然多出一位绛红衣衫的公子,那公子随手丢下一锭银两。一辆马车缓缓驾过,遮挡了兰子卿的视线,再看去时,绛红衣衫的公子正往阁台走来,柳含烟已不知去向。
“国师,你同丞相喝茶怎么也不叫小王。”
矮梯口走出一道绛红身影。
“臣参见十皇子”夙栖止翩然入坐,兰子卿再不能视作不见。
“免礼免礼,今日只有茶客,没有君臣。”夙栖止笑道。
“方才那位姑娘,可是浔阳花魁,柳含烟。”
卫离清冷的眼睨过夙栖止。
“国师也知道她?”
“略有耳闻”
兰子卿见他二人一问一答,疑道太子何时与十皇子有了来往。
“今日陛下要查皇子们的功课,十皇子不在御书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兰子卿抛下疑虑,笑道。
夙栖止促狭一笑,“这还得感谢我那三皇兄。”
兰子卿笑意微冷,“此话从何说起。”
“他今日突然请求父皇降一道旨意,命户部将柳含烟的奴籍改为良籍。父皇大怒,将我等赶出,单留下了他一人。”夙栖止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叹道:“三皇兄这等怜香惜玉之心,本王实在自愧不如。”
本朝律令,凡入身青楼之女,皆发为奴籍,不得婚嫁。若想从良,除非户部上的籍业改为良籍。话虽如此,没有炀帝圣旨,即便是掌管籍业的户部尚书,也不能私自改动。故本朝自开国以来,
从未闻青楼女子从良。
兰子卿攥紧茶杯,指节寸寸泛白,勉强自若,问道:“三殿下可有受罚?”
“听说被打了二十大板,本王原是要去看他,路上却碰见含烟姑娘。”夙栖止顿了顿,笑道:“含烟姑娘一听闻此事,便匆匆赶往王府,倒也省了我这趟。”
兰子卿听到夙丹宸被打,脑子一嗡,再也无心去听夙栖止的话。
茶烟升腾间,唯见两张嘴一张一合,jiāo谈些什么,具体是什么,却是一字也听不进去,心中心神不定,烦乱难当,只好不断的饮茶来消解烦乱。
谁知冷茶入口,却是苦涩难当。
坐立不安间,又闻夙栖止提议去游湖。
兰子卿兴致全无,只好以公务推脱,先走了一步。
“全是妾身的错,昨日妾身若是不来求殿下,殿下也不会遭打。”
柳含烟说着,泪水不住落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夙丹宸一向见不得女子流泪,尤其是貌美的女子,她这梨花带雨一哭,哭得他怜意立生。
伸出手,想替柳含烟拭泪,谁知扯动伤势,疼的他龇牙咧嘴。
柳含烟见他如此,又一lún眼泪下来,哽咽道:“殿下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妾身。”
夙丹宸缓了缓,抬起湿漉漉的桃花眼,勉强露出一笑:“含烟姑娘,请旨是我心甘情愿为姑娘做的,你不必歉疚。”
柳含烟眉目本就含情,又经过泪水一染,越显得眸光潋滟。
“妾身不过一低贱之身……”
夙丹宸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不,含烟姑娘你冰雪聪明,才貌双全,应当有个好归宿。”
“妾身流落风尘,看惯了世间冷眼,唯有殿下真心待含烟好。”柳含烟反握住夙丹宸的手,动色道。
夙丹宸那番话说得既含糊又暧昧,她误以为夙丹宸是想要她表明心迹,便拿起绢帕轻轻拭去泪水,柔声道:“殿下如若不弃,含烟愿留在殿下身边,为奴为婢。”
门外,兰子卿怔住。
夙丹宸闪了舌头,他本不是那个意思,现在到真成了那个意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躲开那过分殷切的目光,偏过头时,一抹青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中。
“子卿?”
兰子卿经他一喊,回过心神,寒着脸,走入内。
“兰相”柳含烟起身,对着兰子卿盈盈一拜。
兰子卿淡淡道:“含烟姑娘不必多礼。”
“子卿,你来了。”
不知为何,夙丹宸竟生出一股被人捉jiān在床的心虚来,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兰子卿。
“臣听闻殿下受罚,故来探望。若知殿下有佳人在侧,臣实不该来。”
口气疏淡,略含一分嘲弄。
夙丹宸一慌,忙道:“子卿哪里话,你能来,我便什么痛都好了。”
兰子卿一笑置之,眉目凛淡。
三人气息微妙间,侍从送yào入内。
夙丹宸此刻不便起身,躺着接过yào碗,一饮而尽。柳含烟忙上前,用绢帕轻轻拭去夙丹宸chún边的yào渍。
这等美人恩,夙丹宸突觉消受不起,微微侧过脸躲开,眼眸偷偷瞟向兰子卿。后者始终神色淡然,一言不发。
夙丹宸隐隐察觉,兰子卿的面容似乎更冷了一分。
“殿下既然无恙,臣告辞。”
极疏淡的语气。
夙丹宸忙叫住他,对方冷淡询来,结巴了半天,才道出一句子卿慢走。
耳畔又起女子柔柔媚媚之音。
夙丹宸第一次对这声音感到厌烦。
兰子卿方走出门,便听得柳含烟柔声邀夙丹宸参加花魁宴。
一排枣树忽入眼帘。树上沙枣密密沉沉,盈枝垂下。
平白惹人忆起,那人月夜抱来一筐沙枣。
若是没有那一晚,他也不会再生……期待。
思绪兜兜转转,又念起半年之前,那人一句玩笑似的话。
子卿若是女儿身,我定然娶你。
他吓得三日称病不见,那人倒也不再登门。
坊间随之传来,又是其如何厮混欢场,如何千金博笑。
一丝带着无奈的苦意涌上心间。
这个人,实不该再来招惹自己。
第9章 花魁宴
戌时初,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寻欢楼前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楼前华车盈道,往来客人络绎不绝。一丈开外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铺。赏玩的有胭脂,水粉,珠翠,泥偶等。吃食则有馄饨,糖人,烧饼,红薯等。每个摊铺上都放置了一盏明亮的花灯。一为应景,二是为挑选的客人照亮摊铺上的玩意。
正是夜市千灯照碧云,红袖高楼客纷纷。
“今年的花魁宴倒是比去年热闹许多。”
灯影斑驳间,忽闻一声高叹。
“那是自然,今日的主角可是名东京城的花魁娘子柳含烟,王孙贵族哪一个不想做她的入幕之宾。”
珠翠商一边理着货物,一边回道。
来客挑了一只朱钗,付过银两。
“只愿含烟姑娘的头夜,不落在宵小之徒手中。”
花魁宴,正是花魁柳含烟,初夜之宴。
花魁一年一改,柳含烟正是今年的花魁,也是历届中,名声最响的一位。
按欢楼的规定,成为花魁的女子,在这一年中可卖艺不卖身。直到年尾,更替花魁之际,用花魁宴宣告卖艺不卖身的生活结束。
柳含烟倒是此中特例。
她容貌倾城,舞艺出众,可谓是才貌双全。寻欢楼里的鸨娘视她为夺花魁的好苗子,故而一直未让她侍客。
所以今日花魁宴,也是柳含烟头夜。
此间意义,更是不比寻常。
至于提前开宴,则是寻欢楼老板打的一幅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