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芗贰朝吴非望去,她眼神中有几分迷离,早上来时,她还自信满满,所谓天下才子,谁能入我法眼?可是此时,她遍体生寒,第一次感受到了差距,原来,她并不是这世上最有才学之人,不光是才学,还有很多东西她完全不知。
钱闻照觉出不对,他走到何芗贰身后,低低道:“纵使他猜谜、写字和拳法厉害,但他的学问呢,他读过的书能与你相比么,不要被假象骗了。”
何芗贰心头一振,双拳紧握,美目中重新燃起战火,她对自己说道:“何芗贰啊何芗贰,你读了这么多书,凭什么轻易认输,何况你还没输!”
吴非此时转过身来,对着何芗贰一拱手,道:“何才女,先前听说你在《易经》和朱学上向陈老和宗老进行讨教,想必你对这两门学问很有见解了?”
何芗贰刚刚生出斗志,闻言就是一呆,刚才她正是在《易经》和朱学上驳倒两位老师,要说没有见解,她怎能大占上风。
其实何芗贰来麓风书院之前便已作了充分准备,而陈第洲、宗玉琦虽然一生钻研这两门学问,但总有漏洞和盲点,此时吴非反过来问她,若说不是,就明显承认自己投机取巧,这时只能点头。
吴非一笑,问道:“何才女对心学研究应该很有心得吧?”
何芗贰一听又是一呆,她心中一直想着吴非会如何在《易经》和朱学上考较自己,想不到他一个大拐弯,让自己毫无防备,这就好像下围棋遇到一个高手,一块本来纠缠在一起的棋,对方忽然不管了,去开辟新的战场,你下吧,又杀不死人家,不下吧,又失了机会。
吴非跟周重生研讨过心学,心学是近年兴起的一门学问,由前代王阳明先生提出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对朱学提出了不少很有见地的批判,何芗贰想要驳倒宗玉琦,必然倚仗心学,而书院的教育不可能摒弃理学,毕竟学生考试的题目会有涉及,这就必然导致被动。
何芗贰点头道:“不错,钱老师师承王艮前辈,乃是泰州学派支柱之一,小女子自然也继承了师道,莫非吴兄也是心学传人?”
吴非知道心学门派颇多,有什么江右学派,浙中学派,泰州学派等,意见并不统一,他必须找到何芗贰所学的源头将她击败,才能让她无言以对。只是吴非在心学上也没深刻研究过,他是开启了灵识,对所学知识的理解加强,但还不能完全的融会贯通。
听到何芗贰的问话,吴非淡淡一笑。
“先师继承的是朱程理学,不过他老人家对心学也赞赏有加,说假以时日,必潜心研究,不知何才女身上可带有心学著作,在下现场一观后再来提问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心学并不简单,要理解透彻,非一两日之功,甚至数十年都未必有成,此人再天才,也不可能现场翻几遍书就能得悟道。
场下的书生中,有心胸狭隘之人开始暗暗揣测,这少年对心学必定早有研究,现在故意来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