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时,那屋里的表公子又咳嗽起来。
咳咳咳,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似的。
长绮又听到喝水的声音,想来是这表公子在喝水压抑咳嗽的冲动。
她终究是耐不住好奇,嗖一下窜到了窗户底下。
长绮保证,她就是想瞧一眼那表公子的长相。听说十岁的人呢还没七岁的娃娃大,她如今就七岁了,她想看看这表公子是不是就像个弟弟,她在他面前像个姐姐。
长绮素来是行动派,她说干就干,当即沾湿了手指头,想在窗纸上捅个窟窿。
但是手指头都抬起来了,长绮后知后觉察觉到冰凉湿滑的触感,她条件反射一抬头,然后就看见表公子房里的窗户上,糊的并不是纸张,而是玻璃。
……失策了!
不过这难不倒小机灵鬼长绮,窗户不行,不是还有门么。
然后,长绮就大摇大摆的推开门走进去了。
虽说是大摇大摆,但长绮的动作是非常“温柔”的,她推门的动静几近与无,加上又有屋里表公子的咳嗽声做掩饰,所以不管是住在厢房的小厮,还是在灶房当差的婆子,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但表公子却敏锐的听到了那一小声“嘎吱”。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小厮去而复返,便开口说,“顺心,去睡吧,我这边无碍,咳,咳,等药效起作用我就歇息了。你先睡,明天早些喊我起来去给外祖母请安,不然又要劳驾老人家亲自过来看我。”
话落音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拿着书本的表公子不由讶异的抬头去看,然后就看见了穿着一身白色寝衣,披散着头发,正从屏风后边探出头来瞧他的长绮。
表公子:“……”他心脏差点从嘴里蹦出来!
都说鬼吓人吓不死人,人吓人吓死人,吴迅以前没有对这话提出个质疑,毕竟前几年的生存经验告诉他,有时候活人确实比死人要可怕。
但是,这次他觉得那老话不对,因为有时候鬼也是能吓死人的。
就比如方才某一刻,他真以为是鬼怪来害命。
要不是生性稳重,见多了魑魅魍魉,小小年纪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和不动如山的本事,吴迅现在就不是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长绮,而是惊恐的叫喊出声。
但是,这是个活人,因为她有影子,她不是鬼怪。
吴迅紊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他直勾勾的看向长绮,长绮还无知无觉的继续打量着他。
小姑娘的眼神纯稚无暇,她看着他的视线毫无恶意,只有好奇。好似在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能咳?他是生了什么病,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这些问题一窜上脑海,就让吴迅浑身一个激灵,他混沌的神智终于回归,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因为方才那一吓,把吴迅的咳嗽都吓跑了,如今他倒是平静下来,嗓子也没那么痒了。
吴迅喝了一口茶,佯作是润了润嗓子,实在在暗暗平复紊乱的心情。片刻后他才开口问长绮,“小姑娘,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跑到我屋里来了?”
小长绮确定了这个人当真无害,就大大方方的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她又盯着吴迅看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问题,“你咳嗽,吵得我睡不着,我过来看看。”
吴迅一噎,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话。
被他的咳嗽吵醒的?那这小姑娘应该是这府里人吧?且她的院子应该就在他的院子附近,不然如何能被他闹出的动静惊动?
可是,他住在外祖家一年有余,对外祖家的人员,甚至是府里的下人都一清二楚。这小姑娘绝对不可能是下人的女儿,只从她手上那只价值连城的镯子就知道,这小姑娘的出身非富即贵,绝对是当主子被人伺候的人。
可是,他确信这府里近些时日无外人携带这么小的姑娘,来府里拜访留宿。而几个舅舅家,虽然有年纪相仿的姑娘,但他少出门,却不意味着能将嫡亲的表妹认错。
所以问题来了,这姑娘究竟是哪儿来的?究竟是谁?
吴迅心中有所揣测,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可除了心中的那个解释,他想不出更靠谱的可能性。
吴迅坐直身,冲长绮招招手,小长绮已经仔细打量过这个哥哥,任务圆满达成,她觉得可以回去睡觉了。可既然他招手让她过去,那她就过去吧。
这个哥哥满面病态,人又瘦巴巴的,他脸颊都凹陷下去了,看起来着实不好看。这么不好看,还孱弱着身子,那肯定不能出门玩,那他指定没什么朋友。
她深夜来访,打扰了他,作为赔罪,陪这哥哥聊天说会儿话也是可以的。
不过,咳,可不能叫哥哥了,长绮觉得应该叫弟弟。
因为这个……弟弟真的是太瘦弱了,他衣襟上的系带散开,她都看到他胸膛上的排骨了。可真瘦啊,好似她一把就可以把他捏成粉末一样。
危险的心思从心中飘过,长绮赶紧打断。
夜闯人家香闺已经是罪过,若是再敢伤人,娘知道了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