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拍了小鱼儿一下,让她快住嘴吧。不懂规矩还瞎开口,一会儿再惹得你们小姑姑伤心,看你愧疚不愧疚。
翩翩闻言倒是没有露出异样,不过仔细看,她眼里还是有些不舍的。她道,“小姑姑今天不能在家住,明天府里要分家,小姑姑和你姑父今天要回去,不然明天过去怕时间来不及。”
“分家”是早就说好的事情。
徐二郎对李和辉看中,这个妹妹他也认可,可庄郡王府那污糟的一摊子,实在不入徐二郎的眼。
所以他同意了李和辉和翩翩的亲事的一个前提,便是庄郡王府必须得分家。若是他们两个婚前分家最好不过,若不成,婚后也要早早撕扯开各过各的日子。
也不怪徐二郎行事强硬,提的要求无理。实在是庄郡王府中除了庄郡王府的老太妃,再没有一个好的。庄郡王王妃偏心到咯吱窝,拿次子当仇人看;庄郡王无能昏聩,一心只求太平,家里的不平事他全不看在眼里;庄郡王府世子担心弟弟抢了属于自己的产业,拿他当贼防;更有庄郡王府的世子夫人性狭爱挑拨,没事儿还能搅起三尺浪,还尤其掐尖要强,酷爱煽风点火……
这样的一家子,翩翩若打起精神,也不是应付不了他们。但谁的妹妹谁疼,再有更好的处置手段的条件下,徐二郎不介意做一回恶人,让庄郡王府分家,也好让妹妹以后过些屁清平日子。
当然,原本说好的是等李和辉与翩翩成亲后就分家,但是没说定具体的日子。瑾娘原本以为还要往后推几天,不料竟是回门过后就准备分家。
瑾娘眉头当即皱起,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庄郡王妃与世子夫妻着急了。
他们想让李和辉分家,那边也想将这个儿子/弟弟快些赶出去。毕竟东西拿到手里才是自己的,况且既然早晚要分,不如早一些,不然不是让这对新婚夫妻占他们的便宜。
瑾娘就抿着嘴,和翩翩说,“行,明天一早就让你二哥过去。”
翩翩也是这个意思。
自古分家儿媳妇的娘家人都是要出面的,一是可以在家主分家不公时提出意见,二来也是做个见证。若当时都没异议那事情就定下来了。以后再说不公平什么的,可没人理会了。
徐二郎如今就是徐家的家主,他出面正合适。
其实徐父一块儿过去才最为妥当,但想想徐父的为人处世,想想即便十个他也徐二郎让人敬重,他不露面也罢。
瑾娘想了想又说,“明天我也去。”
翩翩哭笑不得,“这倒是不用了嫂嫂,有哥哥出面就可以。不然咱们家去太多人,怕是我那婆婆和大嫂又要说些不中听的。”她倒不是怕了婆婆和嫂嫂,只是纯粹担心那两人说了不中听的,再把嫂嫂气出个好歹,那就不划算了。
虽然成亲后,满打满算她和庄郡王府的人不过打了一天交道,但是婆婆和大嫂的人品翩翩当真不敢苟同。
婆婆冷漠,对大嫂排挤她的事情冷眼旁观;大嫂言语如刀,还处处贬低她,排揎她,以让她出丑为乐。
幸亏翩翩个性强硬,都兑了回去,不然真是要被气到。
翩翩如今迫不及待离开庄郡王府,她对那里不喜欢极了,自然也不想让嫂嫂过去受气。
她就说,“等我们分了家搬了新宅子,我再请嫂嫂过去做客。到时候娘和长乐、小鱼儿都过去,再把我哥哥侄儿也叫上,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瑾娘和翩翩一人搀扶住徐母一边往花厅走,徐母拧着眉头,一脸凝重。
她之前以为庄郡王府是门好亲事,还真不觉得婆婆不喜,妯娌刻薄是什么大事儿。可如今听闺女如此一说,她心里就不得劲儿起来。
也是如今婚事已成,后悔无用,不然徐母都想反悔了。
她是想让闺女高嫁,但是闺女嫁进了虎狼窝,这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好在儿子强势,想办法让那边同意分家,不然,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翩翩为逗母亲开心,就笑着说,“好在我有准备,箱笼都没让梧桐她们打开。这下好了,回去后也不用怎么收拾行装。不像是夫君,他在府里住了好些年,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真要细致收拾起来,怕是要忙上两天。”
瑾娘就说,“那回去后就开始收拾。反正最迟明日上午你们就分家了,早些收拾好东西,你们也好早些搬出去过清净日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翩翩说,“我们今天出门,相公已经吩咐丫鬟么开始收拾书房的书籍了。估计等晚上我们回去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再有些不怎么当用的,明天也能收拾出来。后天把剩余的规整规整,说不定晚上我们就能搬走。”
瑾娘此时才想起问他们的新住宅,“在哪里啊?距离府上近不近?”
翩翩说起这个眼睛就笑弯了,“特别近,就在咱们隔壁的胡同里。那里有处宅子是早年祖父还在世时,给相公置办的。这么些年了,一直有人看守着,房子也一直有请人修葺,保持的还很完整,像是新的一样。院子有四进,即便以后家里添了人手也足够住的。”
又说起院子里的布置,里边亭台楼阁,假山飞瀑样样齐全。里边还种了许多花草,其中有好些珍贵的树木,有一株银杏树足有百余年的历史,高高壮壮的,每当秋天银杏树叶变黄时,那里就美的不要不要的,犹如仙境。
徐母和长乐小鱼儿听着听着就入神了,恨不能立即过去看一看那银杏树。瑾娘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不过她没贸然说出来,等到徐母进了花厅,她拉着翩翩慢了两步,才小声问她,“那宅子你去看过?”
翩翩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明媚白皙的面颊登时红了个彻底,她支支吾吾的,好一会儿才赧然的和瑾娘说了实话,“上年我生辰时,夫君邀我出去。当天就带我去那宅子看了看。他说那宅子距离府上近,方便我以后回家看望父母。还说让我看看有那里不满意,好趁着婚前那段时间修整修整……”
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但是翩翩说不出口,瑾娘也不逼问了。
谁还没年轻过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咋地。
这把小姑娘哄出去了,一番表明心意,之后肯定还得做点啥。当然,过分的李和辉肯定不会,但是牵牵下手,亲亲小嘴,瑾娘保证绝对会有。要不然翩翩也不至于羞窘的头顶要冒烟一样。
瑾娘不追问了,她可是知心体贴的好嫂嫂,那里能以挖掘小姑子的隐私,看她窘迫为乐呢。
她可是人间真善美的好嫂嫂。
瑾娘和翩翩进门时,李和辉特意多看了翩翩两眼。可惜翩翩还想着上年生日时的事情,囧的不敢抬头看人,也就没发现她相公在瞅她。
李和辉见翩翩面红耳赤,倒是多想了些。但如今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总不好撇下岳父和两个大舅子,去和翩翩说私密话。那就只能再等等,等晚上回府后再说了。
等翩翩好李和辉离开徐府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瑾娘打发走三个小的,沐浴后回到房间,就见徐二郎一如既往的在看书。
这人的,从没有一日懈怠的。
每天不看书就看公文,跟不知道累的机器人似得。
瑾娘和徐二郎说起庄郡王府明日分家的事情,徐二郎就颔首说,“我自己过去就成,你就不用去了。”
瑾娘点头,说出她自己的想法,“庄郡王妃偏心的众人皆知,我看她被人说惯了,如今有些破罐子破摔。”
瑾娘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还是因为她听了梅娘子给她传的小道消息,说李和辉给翩翩的聘礼,若不是庄郡王老太妃亲自盯着,庄郡王妃最少将之减少一半。
那可真是个“真性情”的人,因为对儿子厌恶,就对他百般不上心,甚至见不得儿子一点好。
想当初她疼爱的长子给她侄女下聘,庄郡王妃恨不能搬空府里的库房。结果等到次子下聘了,她扣扣索索的,一点东西都不想往外拿不说;等到庄郡王老太妃看不过眼,拿着自己的私房把聘礼置办齐了,她还想半路截下来一半。这样一个将儿子当仇人看得人,指望她分家时公平,可能么?
当然,这时候分家本就做不到公平。即便都是嫡子,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和次子分到的东西也是差异悬殊的。
长子有祖宅、祭田等,还有许多不能分的祖上留下的基业要继承。刨除这些,所有财产中长子继承七成,次子三成。
想当初徐翱战死,徐二郎担心有奴仆给长安长平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让兄弟俩变得自卑,亦或者走上极端。所以压着徐父给两个小的分了家,那时也是将属于徐翱的徐家的七成财产,都划分到那两个小兄弟名下。而留给徐翊、徐翀以及翩翩的,只有剩下的三成。
不说这些过去的事情,只说三成产业虽然比之七成不够看,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也不能说丢就丢不是。
瑾娘就说,“要是庄郡王妃分家不公,你该说话时可千万别忍着。不属于翩翩和李和辉的咱们不为他们争取,可既然属于他们的,一分都别想少了他们的。”
瑾娘想想庄郡王妃的做派,真是越想越气。当母亲的做到那份儿上,瑾娘真觉得不耻。
想想李和辉在庄郡王府收到的不公待遇,想想若没有庄郡王府老王妃将他要过去,带到仓平去养育长大,指不定他早就长歪了长残了,瑾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李和辉如今可是翩翩的夫君,是他们徐府的女婿,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有机会了,他们一定替他讨回来。
瑾娘絮絮叨叨的,努力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徐二郎。
徐二郎不知道何时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瑾娘抹完手脸站起身往床边去时,才注意到那如狼似虎的目光。她登时心脏漏条一拍,警惕的问徐二郎,“你那么看着我干么?跟要吃了我似得,我那里得罪你了?”
徐二郎奕奕然说,“要不然明天你去?”
瑾娘要是还反应不过来这人是吃醋了,那也白当他这么些年的枕边人了。这人啊,可真够小性的。她口口声声的为李和辉好,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翩翩。
这人真是,啥醋都吃,有意思么?
瑾娘打哈哈,“还是你去吧。我一个普通的小妇人,那里有你的王霸之气。嘿嘿,我夫君可是从三品的辽东都指挥使,大权在手,盛宠优渥。你去才能镇住场子,我去谁看我是个人物啊。”
徐二郎呵呵,“我看你就挺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