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妈妈却是在大院门口看到了我,她应该在小华家里帮忙,这是一种乡里的惯例。哪家有了大事,不管是红白喜事,一个地方的人都会来帮忙,何况是真正的邻居之间。
因为小道上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看去很是扎眼。她站在门口的叫唤,让我避开了那荷叶上田鸡嘲笑的眼睛,心里有些愤愤的却拿它没有办法。
我不敢下水去捉它,因为细脚的事情过去没有多久,我对水也有很大的恐惧。
妈妈过来接我的时候,我跟着一起回去,果然看到那块自留地边堆满了衣物,甚至还有一架拆架了的木床,显然都是要等着付之一炬的。我低着头便不敢再看,匆匆的回到了家里。
让我颇为惊讶的是,我那最小的小姨细荷居然在我家。她比我大不了两岁,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感觉。每次看到我有些敬畏她,倒不是因为她比我大和是长辈,而是我很奇怪她怎么是我妈妈的妹妹?
在那个叔叔、阿姨、舅舅、小姨比自己晚辈小的年代,这种事情并不稀奇。因为人没有有效的节制,只要身体允许的话,有些人将近到五十岁还在生孩子。
我偶尔会感觉奇怪,但是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因为身边和我差不多年龄的,都比我大上一辈,有些还要大上两辈。所以从我懂事起,我感觉这很正常。
不过更让我不安的是,小姨细荷听说我因为胆小不敢回来,居然一本正经的鼓动我妈妈说,让我去看看小华父亲的遗容,那样以后胆子会大很多的。
因为外家的表兄弟姐妹太多,我平时虽然聪慧,但是并不是怎么显眼。在这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姨面前,我不敢出声驳斥或者反对。我看着妈妈那意动的神色,双腿立时发软,从来没有感觉过小姨这么可恶过。
乡里的习俗,瞻仰亡者遗容在没有出殡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至亲的人,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族里的族老都是不会允许的,但是我当时是不知道的。
被小姨的馊主意吓得没有了主张,本来我心里还有些嘀咕,不过小姨开始和妈妈说的时候,我爷爷奶奶也是在的。他们一向对我挺好的,这次居然没有驳斥小姨的说法,这让我心里有些郁闷。
难道给胆小的孩子练胆,这居然是一个方法?
我不敢往下想,心里却是感觉四肢冒汗。
晚上很多人都来吊唁,虽然小华家里并不富裕,但是在那个物资缺乏的年代里,乡里人是并不计较的。只要准备一头家养的肥猪,一些池塘里的鱼,基本上别的就是其次了。
何况小华的父亲就年龄来说,他还是没有过寿的人。没有过寿的人去世,按乡里人的说法来看,还算是短命的。说的难听一点就算是短命鬼,是不能进族里祠堂停灵的。
他的灵柩就摆放在大院门口的右前方的空地,那里原先和我住的左边一样是有厢房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扒迁掉了,和前面的杂物房有一段距离,如今成了一块不小的空地。
黑色的桐油木棺虚盖,就用两条长木凳架着,摆在一个三角棚子底下。那是用几根粗大的树干,和一床大竹垫子搭成的灵棚。木棺下点着长明灯,前面就是摆着三畜的祭台,凭人吊唁哭喊下。
其实小华的父亲也快过寿了,不过族里有人说没有过就不算,如果进了祠堂屋里,会对家族里的人造成影响。于是,小华父亲的灵柩理所当然的,就只能摆在祠堂外面了。
加上正是夏天炎热的原因,逝者肯定不能在家里停放过久,所以计划明天早上便要出殡的。大院里生活的邻居,几乎都是全家出动帮忙。我们这些小孩子没有人管,都是随便别乱跑就行。
吊唁这种事情,对于乡村里的人来说,是一件极大的事情。因为古语说的好,诸葛亮吊孝,那是连对头周瑜他都要去的。小村里的人即使平时有口角的,也不至于生死大恨,晚上族里的人自然要来的。
何况这个小村落,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一个姓,算起来都是本家子弟了。小华家里出了这种事情,首先请来的自然是本房的老人。而小华家的一些亲戚,自然也被大院派出的人陆续请告前来。
妈妈这种邻居都被安排下去活计,她负责给来宾准备茶水。我被妈妈安排坐在大院阶前,这里她和莲花几个准备着茶水,也可以看着我。
因为我家就住大院堂屋里,正好挨着正堂左手第一间厢房。大院正堂屋里人山人海,吵得我根本就睡不着。我看戏一样的看着人山人海的来宾,加上旁边各种哀乐齐鸣,整个人便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平时毕竟喜欢听故事,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凑到了一帮族老面前。因为有他们这些老人在,往往可以听他们论古说家族的往事。谁知道居然让我听到了一件秘史,而且是和小华父亲去世有关的。
小华父亲的大名,因为辈分太高,我就此隐去了。不过据说他这一辈子的人生,是给他父亲还债来的。他父亲当年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而且是一个富商的后代。
而这些传闻都不足以表达,这个前辈的传奇经历。因为他曾经被十里八乡称为钱招牌,这个外号据说和他这个人的神奇有关。因为解放前的年代,他还是一个有名的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