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翁沉默了一下，看着林熙怀抱涟的样子，叹了口气，“不是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渔，而是愚不可及的愚！愚不可及的老头，就是老朽了。”

“这……”林熙一时有些接不上话，硬着头皮问道：“您为什么要叫自己愚翁呢？”

愚翁轻叹一声，怅然道：“一个人如果一辈子都在坚持一件错误的事情，垂垂老矣亦不悔悟，难道还不是愚不可及的糟老头子么？老朽，就是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啊！”

看着愚翁这个样子，林熙本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愚翁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还真应了那句话，愚翁吃过的盐恐怕比林熙吃过的饭都多。就林熙知道的那些个心灵鸡汤，在愚翁的阅历面前。别说当鸡汤了，就是当白开水，恐怕愚翁还嫌里面杂质太多吧！

可要不说什么，林熙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在林熙纠结的时候，愚翁却开口说道：“小兄弟，老朽的事情，你不用太在意。而且，老朽觉得我们的交流到此可以结束了。”

“为什么？”林熙不禁有些奇怪，愚翁摇了摇头说道：“小兄弟，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可是要生死相搏的敌人么？再继续说下去，小兄弟你恐怕就不忍心对老朽下杀手了。老朽，不愿占你这个便宜。”

“啊？！”林熙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几句话的事情，他竟然就忘记了两人其实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这并不是林熙的记性太差，而是愚翁给林熙的感觉太过和蔼了，完全没有让林熙感觉到一丝的敌意。若不是愚翁点醒，林熙都还错以为是在和一个和善的长辈交谈。

就算愚翁点破两者之间敌对的关系，但是林熙还是对这个和蔼的老者提不起杀心，一时间不禁有些纠结。看着林熙一脸苦恼的样子，愚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道：“小兄弟，你这样，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听到愚翁这样说，林熙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伸手挠了挠头发，林熙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目光在林熙和涟之间游离了一下，愚翁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箱子，再度叹了口气，“小兄弟，你不该死在老朽的手上。老朽空活七十余载，已经活的够久了，余生也无未尽之事。而小兄弟你未及弱冠，来日方长，还有许多盛世繁华需要见识。以小兄弟几十年光阴来换取老朽垂垂老矣的几年，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若是小兄弟你愿意答应老朽一事，那么老朽愿意将项上人头送小兄弟一用。”

“这……”愚翁的话让林熙十分愕然，受宠若惊之余又有些惊疑不定。恰巧这时，一直冷眼旁观两人交谈的涟也凑到林熙耳边，轻声的说道：“那老头说的是真心话。”

得到涟确认的林熙并没有因为愚翁是真心诚意而感觉高兴，而是再度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之中。一方面，林熙的确是对这个感官很好的愚翁有些下不了手。但此时的林熙再怎么说也是经历了几次恐怖片的洗礼，自然明白这种妇人之仁是多么不明智的一件事情。而且说实话，人家都不在乎，你却还在这里磨磨唧唧也的确有点不像话。

所以虽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林熙在沉默了一会之后，还是开口低着头问道：“不知道，老爷爷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需要我去做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林熙产生了一种虚脱感，感觉比和风逸尘练习一次都要累。不过说完之后，林熙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明说的轻松。抬起头看着愚翁，林熙的眼中并没有之前的纠结，取而代之的是清明和坚持。这是一种心灵上突破，林熙有勇气说出那句话，代表林熙真正的拥有了杀人的觉悟。而这，是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必不可少，但是林熙之前却一直缺少的东西。拥有这个觉悟，说不上好坏，只是代表着林熙有了杀人，以及被杀的准备。

“孺子可教。”看着林熙身上发生的变化，愚翁竟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其实老朽要你做的事情，并非老朽的心愿未了。而是，老朽不想你身上再重复一次老朽曾经犯下的错误。”

抬起手指向飘在林熙身边的涟，愚翁轻声说道：“老朽希望，你能杀了这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