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和夫婿举案齐眉的蹇张氏,早已将心儿收起,年头多了,也觉得夫妻这般已是极好了。察觉到蹇尚书不似先前那般不悦,蹇张氏又解释了句:“琅哥儿要会试,还有六个侄女,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闹腾的年纪,住在家里不方便。”
六个女孩子而已,就是六十个女孩子,也住得下。蹇尚书很想如此豪气地说,但是,那样显得自己太主动了,便又咽了回去。
得知蹇张氏因为娘家人要来,便要搬出去一段时,蹇大爷的妻子忙道:“母亲何必搬出去?我娘家的侄女、弟妹的外甥女都在家里住着,独母亲的娘家人住不得,叫外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说我们两嫡不合了?”
蹇张氏在这个家里多憋屈,怎么会叫自己的母亲知道?这会儿,随嫡出的儿媳妇怎么说,她都不会松口。因而,蹇张氏笑了笑,道:“嘴长别人身上,如何能管得来?我娘家人小地方来的,不懂府里的规矩。依着规矩,她们不痛快;不依着规矩,你们不自在,何苦来着?”
蹇大夫人却不放过她,犹道:“她们?难不成母亲的侄女都要来,是叫夫人给说亲的么?如果是,住家里确实不便。”
蹇张氏强忍怒气,因道:“有说亲的,也有来玩几日的。京师的繁华,岂是别处能比的?她们想看一看,顾家肯出银子,我这个改姓的出嫁女,还有什么好说的?”
潜台词,也不用你何家出一文钱,你又有什么好说的?
蹇大夫人听出来也只当听不见,继续道:“母亲不能因为娘家也强逼你嫁给公公,就和娘家生了份。”
这话太诛心……
蹇张氏板着面孔,一字一句道:“我自愿嫁给老爷,没人逼我!”
蹇尚书惦记这事,提前归家,进门听见这话,望着蹇张氏强忍泪水的面容,蹇尚书眼神一厉。
蹇大夫人秒怂,慌忙拿儿子作挡箭牌道:“麟哥儿快下学了,我回去准备他爱吃的东西。”
一直做壁画的二夫人,也跟着退下,将空间留给那对年岁相差许多的夫妻。
蹇尚书一声长叹,服软,主动问蹇张氏:“真不在家住着?”
蹇张氏不说自己的不易,只道:“要给大侄女说亲,二侄女几个小的,隐约有了人家,一个定下的还是顺天知府的儿子。家里头男孩子多,还是避着些好。三弟妹也来,她是极傲的,先前在金陵时,也不来蹇家,如今她儿子又要参加会试,她躲蹇家,能躲多远,便躲多远才是。还有五侄女,她和保定侯合开的蒙学书院,都出了两个举人,与保定侯那里的人也要来往。”
保定侯是文武两道通吃,但保定侯几次易主,和蹇尚书这般纯臣,观点不合。蹇张氏只是善良,并不是无知。
蹇尚书听她数了这一圈,大抵确定了顾家来人,确实很全,很杂,各层关系交织……
“如此,那便出去住吧。把我东西带上,我陪你陪嫁宅子住。”
蹇尚书,作出最大的让步,最大屈服,心底有些别扭。然而,当望着妻子因惊讶,睁得圆圆大大傻傻的眼眸时,又忍不住笑了。
“老爷笑起来,很暖。”
蹇张氏傻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