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的忧虑没处消解呢,老夫人拉着她念叨个不停:“我们就这样事儿的来的,家里的那些管事,能靠得住不?爹娘夫婿儿子,哪一样有粮食可靠啊!这么一来,我这心哦,砰砰跳个不停。大老远跑来,除了一糟老头子,儿子我老婆子也见不着,图个啥子哟。”
顾遥也忧心忡忡,默背完账册的宋海棠,忍不住问:“这俩月乡思收入很可观了,你怎还愁上了呢?在家憋坏了?统共不到一个月,你至于么?我马上也要下乡,到那时,你要如何?”
顾遥哪是为这小事操心,因道:“那两册兵书回头你送给郑智,再叫他查下沈鸥沈从君父子,到底落到何处!”
“这俩人与你什么关系,叫你这般操心?”
“哎,这你就别问了,多想想你自己吧!你姐有孕了吧?你几时嫁人?”
宋海棠也不害羞,因道:“福哥还小,急什么?再说,宋巧还没人家呢,我一时半伙嫁不出去的。”
这时,寒香在门口扬声道:“姑娘,何婆婆来了。”
方氏掌家,头一条规矩,下人不签mài shēn契,也要写投靠文书。因何福要入仕途,何婆子唯有辞工,回家另谋生计。宋海棠此番来顾家,便是顺道接她回去的意思。
顾遥包了两方砚台、六刀呈文纸、十二支狼毫笔与她,叮嘱道:“婆婆不过四十几岁而已,别只穿蓝色的土布衣裳;婆婆身子不好,别只吃三合面;婆婆怕冷,冬天舍不得烧炭,就让福哥多砍些柴,不用怕耽误他读书……”
何婆子哽咽应道:“好,好,婆婆都听你的。”
宋海棠打断俩人的没完没了,道:“都打住,这不还有我呢么!”
顾遥心底的伤感刹时灰飞烟灭,破涕为笑,道:“对。不止婆婆,我还指着你过日子呢。好了,快走吧,去挣银子给你娘,给你弟弟,给你两层婆婆,给我和秋菊这俩妹妹使!”
宋海棠离开的第三天,又折了回来,告诉顾遥一个惊天的消息:“沈鸥任铁岭卫的一个百户,他的儿子沈从君,却是铁岭卫的千户!”
儿子的职位,比老子高。
更重要的是,如今,最北的努尔干司还未设立,铁岭卫,是大明疆域的最北侧。离内陆,能多远就多远。
顾遥泪如雨下。
沈从君,你为什么还待我如此好?
替顾遥跑完腿的宋海棠,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郑家,汇报了顾遥的反应。郑智听见顾遥哭了,踹飞了脚边的凳子,吓坏了宋海棠。
宋海棠赶紧道:“顾遥说,银子她现在用不上,归她的那份银子,也暂拢到你这,给你使。”
郑智怒道:“小爷我是差银子的人么!”
额,你当然是啊……您家萝卜头一般的弟弟,当着全家面,支援了您五两银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