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却不屑地说:“哪来的厉害,选错路罢了。非要守这寡,能不遭罪?”
就差直说何婆子是自找的了,顾遥恼了,收了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妈妈说的是,选错了,可不遭罪吗?”
张家的一听这话不对味,忙成厨房忙,脚底抹油,溜了。
顾遥这边安抚何婆子,因道:“我认为婆婆做得很对。何家是您的家,您为什么要离开?”
何婆子听了,咧嘴一笑,笑容淳朴憨厚。
六岁到十六岁,从有记忆起,何贵陪了她十年。对她来说,何家是她的家,她守的不止是寡妇这个身份,是她的家。
听闻何婆子有个孙子,顾遥叫她得空领来玩会儿。
何福登门时,顾遥正在练字。
四十五岁的女人,能有孙子就不错了,咋孙子还这么大呢?顾遥看着比自己还高的何福,泪流满面。
对上今年已十一的何福,顾遥先前准备的礼物已经不合适了,更不好留他玩了,只随意送了些笔墨纸砚,将人打发了。
何福捧着文房四宝,问何婆子:“奶,我能读书吗?”
何婆子抿了抿嘴,面色凝重地思考起来。何福见她为难,勉强扯了个笑出来,道:“奶,我就随便问问,没想读书的。”
何婆子已过了泪流的年纪,更知泪水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可听了孙子这话,却是心中一酸,差点落泪。下晌,趁顾遥在厨房时,何婆子求她:“姑娘,能不能教我那孙子认几个字?”
“嗯?福哥想读书?”
“是呢。”
“这是好事呢,只我教不了。”何婆子面露失望之际,顾遥又道,“我与爹爹说一声,叫他想法子吧。”
何婆子大喜,要与顾遥磕头,叫她拦住了,只听她道:“婆婆不急,我这有还一桩事说与婆婆。”
这几日,顾遥每每说个提议,何婆子就能做出七八成味道来,顾遥便动了长久用她的心,因道:“我想带婆婆进城,一个月与你四百钱,婆婆可愿意?”
工钱直接翻倍,何婆子当即家去和儿子媳妇商量:“顾姑娘说了,我一旬可休一日,便是九日做活,家来一日。我想应,一来能多赚二百钱,第二件,我打算整个推车,推些锅碗瓢盆家来,弄个杂货铺子,叫福哥爹看着,他有事可做,家里也能多个进项。”
一想到老娘推着独轮车徒步走二三十里路的画面,何福爹说什么都不应。
何婆子便道:“福哥想进学堂。趁我这老骨头还能动,忙活几年,待到福哥大了就完事了。那时,你们想让我做点啥,我也不肯的。”
几十年来,何婆子便是靠着一个又一个的信念,一步一步熬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