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爷爷说,人无信而不立。爷爷说想孙女,才接了孙女到辽东。如今,却又要将孙女养在别人名下。爹爹可知?母亲可知?祖母可知?”
一连三个可知,三个人,哪一个都比顾老爷子有资格养顾遥。
这还不算,顾遥又补了句,“孙女如今还是孟家的大姑娘。顾家姨娘养着孟家的大姑娘,孟家无人否?”
陈姨娘抬起如霜的眼眸,定定望着顾遥,顾遥只做看不见。
她先前以为做不了一世聪明人,才定了装嫩度过童年,随众成长才的土法子。可最近几个月,从孟善的青睐来看,顾遥觉得,展露本色,做一个早慧的孩子,更好。
只要一直努力,她可以一直比别人先进二十年,一直慧下去。
反倒是装傻子久了,倒有些真傻了,比如过年那次。祖父要打装受伤的顾言,她开口求的情。后来她想了半袖,才明白过来。那会儿,她之所以主动劝顾老爷子不打顾言,皆因陈姨娘几句笑言。
不管陈姨娘有意为之还是顺势而行,总之,她被当qiāng使了。但是,今后,陈姨娘,不好意思,本姑娘不跟你玩了。
“帕”的一声,老爷子拍案而起,怒指顾遥,道:“你威胁我?”
“孙女只是陈述事实。”说完,顾遥放软了口气,与老爷子道:“爷爷,我不知哪个给你的建议,那人定当别有有心。爷爷真这么做了,便是叫孙女心里记恨你,叫孟家厌恶顾家。”
老爷子便看向陈姨娘。
察觉到老爷子的目光,陈姨娘更加恭敬地侍立在大老爷身后,口气也是那般地卑微,她柔声道:“五姑娘无非是不愿意罢了,说这些作甚?”
“陈姨娘说的是,我不愿意。”说完,顾遥定定地望着身后的玉娘,噙着泪道:“去年我就知你的身份了。我还知道,你待我很好,很好。年前,你给我缝衣服时,我就想呢。若姨娘还在,也不过如此吧?”
玉娘朦胧了双眼。
她不惧付出,只要对方不嫌弃。
顾遥掏出帕子,给玉娘湿泪,踮起脚尖,依然够不到。玉娘主动蹲下身子,泪水流得更凶。
顾遥道:“玉娘,你愿意,今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嗯!”玉娘哽咽道,“玉娘先前就说了,跟姑娘回宛平。”
十二三岁的顾谨,正是叛逆期,恨恨地站起来,怒问老爷子:“她不听爷爷的话,还威胁爷爷,爷爷怎不叫打她?”
“俺怎样,要你管?”
见老父又耍横,大老爷不干了,提醒老人家:“爹!你答应俺,再不偏心的!”
顾家父子又嚷嚷起来,夹杂着顾谨的愤怒,顾言的瑟瑟,陈姨娘忽道:“卑妾发现,五姑娘最小,做事又最妥帖,着实怪异得紧。”
“陈姨娘说的是,我的确与众不同。”顾遥附和,却又理直气壮道,“若我和旁人一般,孟侯爷凭什么认我做孙女?”
陈姨娘一噎。
看着蛮横的孙女,顾老爷子与有荣焉。想当年,孙女刚来的时候,软得欺负她都没意思。这才几年啊,已经能光明正大气死人不偿命,叫他如何能不得意?
老爷子才这扮相,便听陈姨娘轻轻一笑,赞道:“五姑娘不仅比别个聪慧,性子也比别个沉稳,实不像个孩子。”
顾遥淡定地等着她的下文。
陈姨娘没卖关子,在顾遥期盼的目光里,缓缓道:“五姑娘好得——同大姑娘、大老爷、老太爷,好似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