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妤惊恐所不同的是,太手的chún边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这本就是他的目的,此刻见目的达成,心中怎能不畅快愉忧。
皇帝沉着脸看着许梦书,语调低沉冷淡:“你的意思是,朕是个昏君了?”
许梦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已经别无选择,如果皇帝下令决定杀苏妤,那么一切都将无法挽回:“父皇,儿臣并非此意,臣儿只是希望您不要只听太子一面之词,武断定论。”
“武断?”皇帝气得脸色煞白,指着他道:“你竟然说朕武断?”
许梦书跪伏在地,语气恭顺却坚定:“儿臣只是就事论事。”
此话一出,皇帝的脸色又差了几分,苏妤在一旁看看着急,许梦书再这么说上两句,皇帝一恼怒起来,没准连他一起砍了。记得他说过,自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当初苏广漠将三名皇子劫持,皇帝只派人营救另外两个,对他这个儿子,不闻不问,漠不关心,似乎是死是活,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今看着眼前一幕,苏妤才终于许梦书这多年来的苦。
“好,好一个就事论事,朕偏要杀这个女人,你待如何?”皇帝怒极反笑,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儿子,眼神冰冷。
许梦书猛地抬头,嘴chún翕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皇手,比不上太手隆恩正盛,他的百句请求也比不上太子一句话,说得再多,求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他头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无用,对权力的向往也变得更为狂热,如果自己手中有权,那么此刻他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光明正大地救出苏妤,也不至于让她受这么多苦。
“父皇,您还记得母妃吗?”许梦书沉默了片刻,忽然扬chún一笑。
皇帝一愣,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
看到皇帝那漠然呆滞的申请,许梦书冷笑一声,继续道:“或许,您连母妃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吧?也难怪,您因就是这样一个薄情的人啊,母妃临死前,掐着我的脖子,说是耍带我一起走,因为她害怕,怕留我一人在这世上,会遭受比她悲惨百倍的苦难。我这个没有父亲的疼爱的孩子,在母亲眼里,竟是个不能存活于世的生命,为什么呢?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因为母妃直到,父皇是个不懂何为情、何为爱的寡情之人,她也许早就料到这一切,她怕儿臣会恨你,就像她临死前,对您的怨恨一样。”
听着他的一番话,皇帝开始勉强还能听下去,心中也略感到一丝愧疚,然而听到后来,却是怒不可遏,两只眼睛几乎耍喷出火来一般,气得浑身发抖。目光一转,大步走向一旁的一名士兵,抽出他随身所佩的长刀,一折身,用力向许梦书挥去。
苏妤忍不住惊叫一声,却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什么声音都喊不出来。
与此同时,皇帝手中的利刃,砍到了许梦书的肩膀上,许梦书挺直而跪,不闪不躲,任由那锋利的刀刃切害肌肤,深入骨头,浓稠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半边衣袍,皇帝却似乎任由不解恨,再次挥起长刀,砍在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左肩,许梦书的脸上血色陡失,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模样,眼神却依旧亮如星子,锐利迫人。皇帝本以为他会求饶,谁知他竟如此倔强,尤其那一双眼睛,无端得令他遍体生寒,又想起他之前那一番话,怒意加剧,又是一刀砍下,许梦书身体晃了晃,看似就要倒下,却又勉强挺住,就像一棵树,牢牢扎根在地上一般。
“逆子,你好样的,既然你有心求死,朕就成全你。”皇帝bào怒不已,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想砍了面前这个令他心境愤怒的儿子。
眼看锋利的长刀就耍砍在许梦书的头顶,一个尖利悲戚的女声忽然想起,“皇上,手下留情啊一一”一个人影跟着冲过来,抱住了皇帝即将砍下去的手:“皇上,这孩子毕竟也是您的骨肉,就算言语有失冲撞了您,也罪不至死啊。”
皇帝总算恢复点理智,看向跪在身前的人:“祥嫔?你来这里做什么?
祥嫔回道:“臣妾偶然经过这里,听说皇上也在,便想一同来看看,顺便给太子请安,臣妾一进来就看到眼前一幕,心神巨颤,只好先来阻止皇上。
依苏妤所见,祥嫔怕是并非偶然经过,而是许梦书手下有人激灵,趁众人不注意时,去找祥嫔求救。
随后赶到的六皇手也上前跪拜道:“父皇,七弟从小就性情固执,大事小事,也没少顶撞父皇,儿臣知道,七弟这个性手委实不好,但正是因为他将您当做一个父亲,才会这般无所顿忌,还望父皇不耍与七弟计较,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听了六皇子的劝告,皇帝心中怒火稍减,却还是无法释怀许梦书刚才顶撞自己的那一番话,“老七,你可有悔改之心。”
许梦书缓缓拜了一拜,声音微弱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皇帝冷哼一声:“朕可不记得教诲你什么了,你这逆子,为了个女人,竟然顶撞于朕,朕已经对你物底失望。”
许梦书面无表情,依旧伏在地上,头也不抬,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去了。
“来人,将那女反贼即刻诛杀,谁都不许求情!“许梦书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就算不待见,也不能就这么杀了,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只好转向苏妤。
一动不动的许梦书蓦地直起身子,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六皇子死死按住。
“父皇。”六皇子为避免许梦书在作出什么悖逆之事,惹怒皇帝,只好自己出面。
“朕说过,谁都不许求情。”皇帝语气生硬,不带半分转圈余地。
六皇子起身,在皇帝身边小声道:“父皇,儿臣并非求情,只是想给父皇出了主意罢了。”
“哦?”皇帝听他说并非求情,这才耐着性子听下去:“什么主意?”
六皇子道:“这个苏妤,既然是亚龙山庄的庄主,那么她在江溯上的势力则不可小觑,父皇不是一直都为江溯势力日夜担忧吗?尤其是那个逍遥楼,若是能将苏妤招安,让她为朝廷办事,那么父皇就不用再为如何铲除江溯势力而烦忧了。”
六皇手的这一番建议,也是临时想出来的,他若不救苏妤,许梦书定然不肯罢休,再与皇帝吵闹起来,任谁都救不了他,唯今之计,只有投其所好,才能有救出苏妤的机会。而皇帝最大的烦心事,就是最近不断涌现而出江溯势力,只耍让皇帝认为,留在苏妤对铲除江溯势力有好处,皇帝就一定会听进去的。如他所想,皇帝听了他的建议,果然心动:“你的主意确实不错,但是,恐怕那女反贼不肯轻易就范啊。”
“这一点请父皇放心,只耍父皇将她交给儿臣处置,儿臣一定有办法让她乖乖为朝廷效命。”
“你?”皇帝斜睨六皇子一眼,他的本意是想将这件事交给太手去办的,可转念一想,苏妤怕是恨极了太子,若由他出面,她绝对不会同意与朝廷合作,况且将苏妤交曾刺杀过太手,若是将她交给太子,太手帕是会有性命危险。
六皇子何尝不知皇帝心中所想,他的母妃祥嫔虽然比许梦书的母妃身份略高,却也是个从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子,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实属不易。他这个六皇子,在众皇子中,也是不受待见的一个,所以,皇帝未必会将这件事交给自己去办。
皇帝犹疑不定,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将此事交给六皇子,“好,就依你所说,此事交由你去办,一旦有进展,务必立即回禀于朕。”
“是,儿臣领命。”
皇帝临走前,又最后看了眼许梦书,眼神中难得露出一丝痛心来。这孩手的母妃,似乎是个极温柔的人,可惜,他真的是记不得了,她的样貌,她的名字,她的声音,全部都记不得了。他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说的,确实没错啊。
见皇帝远离,六皇子这才上前要人。
既然是皇帝下的圣旨,太子也没办法,只好乖乖交出钥匙,打开苏妤脚上的金链。
“苏姑好…”六皇子刚开口,还没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苏妤就飞奔至许梦书身边,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顿不上多说,她连点许梦书肩膀上几处xué道,又将掌心贴在他的后背,源源不断输入真气。
昏厥过去的许梦书这才悠然转醒,看到苏好,第一句话就问:“妤好,你没事吧?”
苏妤强忍着心中翻涌不停的哀伤,才没让眼泪掉出来:“你真傻,自己都成这个样手了,还有闲工夫关心我。”
“妤妤,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掌,想要抚膜她的脸,却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后,又颓然收回。
苏妤却却不在乎,一把抓住他的手:“梦书,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都明白。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想要夺皇位吗?”
许梦书因为失血过多,脑中一片模糊的空白,听苏妤问到皇位,他竟一时有些恍惚。他是想要权利,有了权利,就可以保护自己最在乎的人,不让她们再一次离自己而去……可是,如果这一切要以失去心爱之人为代价的话,他宁可不耍。
苏妤见他不回答,便又问了一遍,“梦书,你还想要那个位置吗?”
还想要吗?想不想耍?许梦书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迷茫过,父皇的手,一刀刀砍在他的身上,他疼得不是身,而是心。母妃临死之前,心中一定也和他一样痛吧。
“好妤,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盘桓挣扎许久,他终于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愿望。只想和她在一起,一辈手在一起,就算没有皇位,没有权利。
苏抒展颜一笑,紧紧抱住他,附在他耳畔,用最轻柔的语调,说着最坚定的决定“梦书,我决定了,我要帮你夺取皇位。”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沉入一片宁静的黑暗中。
他似乎做了个梦,一个非常甜美宁和的梦,梦中,有母亲温柔的低语,有爱人神情的亲吻,这样美好的梦,但愿不要醒来,永远不要醒来”
许梦书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