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王,当今天子的小皇叔,齐攸宁就纳了闷了,樾王殿下领着西北大防之要务,何以这般有空,日日到这小小允都衙门枯坐半日?
樾王沉着脸,对他调侃的话不做任何反应,权当未听见。他步履稳健,行致窗前老地方,坐在被他磨亮许多的剔红夔龙捧寿纹宝座上,像尊大佛般镇在屋内。那张昂贵的宝座,是他一月前搬过来的,撤了他屋子里两张湘妃竹靠背椅才放得下。衙内小斯不到片刻便上齐好茶小食,这些东西在齐攸宁还未上衙前便已备好,这两位爷不知怎的,这么耗着已有月与,樾王殿下日日报道,齐侍郎日日赶人,未果。
衙内近日效率奇高,皆因樾王殿下日日视察,众人整日不得松懈导致。齐侍郎处俨然成了衙门禁地,非紧急不可入内,嗯,错了,非紧急不敢入内......
樾王端起青花盏,热气升腾,齐攸宁瞧着手上的卷宗,抽空投一眼便是这幅景象,“樾王殿下可是冷得慌?热茶入口,可暖和些?”
依依抹了把额头,袖口一片濡湿,这样的天气,爷说这话,找茬无疑了。
樾王一顿,轻叹口气,把茶盏放下,“你不愿见我。”
齐攸宁眉一挑,“殿下明鉴。”
樾王闻言,闭上眼,没了话语。
齐攸宁也没指望三言两语能将他打发,这人执着得很,说不动赶不走,且让他坐着吧,就不信他还能坐几日。
“依依,磨墨。”
他的定力尚佳,那尊大佛既然请不走,他也不必多费chún舌,左右公文得批,案件得审,只当他是来给自己纳凉的便可。樾王殿下骁勇善战,手头上不知染了多少血,戾气颇重,有他在屋子里,倒还真凉快不少。
动了动脚,齐攸宁嘶了一声,“脚麻了,依依,给爷揉揉脚先!”
依依乖巧应是,护着他的膝间将腿放下,素手轻柔按捏。因腿麻着,若去按捏,血液流动更快, 酸麻之感愈盛,不过只消片刻便能缓解,若是不按,还能麻上片刻。
齐攸宁最受不得麻,口中哀叫不断,“哎呦慢点,爷可快受不了了啊!”
依依见惯了他的娇气,也不惯着他,待多揉几下,便放下他自个儿挤眉弄眼,她转身磨墨去了。
樾王袖下,骨节分明的手这才轻轻松开,手掌上都是暗红的印子,他是练武之人,指间力量甚大,若不是他皮厚,恐怕早已满手鲜血。他虽闭着眼,奈何五感过人,齐攸宁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感官之下。
“为官者,办公期间,侍女随侍,成何体统!”忍无可忍,樾王憋出这句话。
樾王于军中数十载,言语向来冷硬,弱冠之年,行古稀之事,也不知他累是不累。
“臣束发两年,正直血气方钢,美婢不得离身,殿下若觉臣不成体统,大可罢了臣的官,臣好清净清净。”
看不惯,辞了他便是,何必yīn阳怪气,他带着侍女上衙时日也不短,太上皇亦是准许,之前也相安无事,他今天是吃了还是怎的?也管的太宽了。
“这些年的圣贤书,你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樾王一双鹰目紧盯着他,熊熊怒火毫不掩饰,齐攸宁嘿嘿一笑,“读圣贤书必行圣贤事?裕丰国律法可有记载?哪条哪例?樾王殿下可与臣说道说道。”
比嘴皮子,他齐攸宁就没落过下风,樾王这个老古板,被bī急了最多也就一嘴脏话,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齐攸宁气不死他,齐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