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红鸾看着手中的信纸,目光定在纸张中心两个风骨卓绝的字迹上。笔走龙蛇,大气磅礴,又不失高贵优雅,飘逸清华。
玉痕的字如他的人一样,令人一眼所见,便风华无限。
凤红鸾拿着信纸,不打开,而是挑眉看着树干上歪着头看着她的那只猫头鹰。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玉痕养的?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东西,怪不得看着这么……讨厌!
猫头鹰被凤红鸾看到浑身毛都炸起来了。但依然稳稳的蹲在树干上,一双晶晶亮的鹰眼有探究,有迷惑,似乎是不明白这么一个瘦的跟杆似的女人怎么会让它的主人费尽心神。而且比对它还好。
“再用你那死鹰眼看我,我现在就将你那对招子给挖出来喂狗!”凤红鸾看着猫头鹰,清楚的看清它眼睛里的探究的情绪,冷冷的声音直入骨髓。
猫头鹰顿时一哆嗦,眼睛怕怕的看着凤红鸾,随即盯着她手中的信纸讨好的看着她。那意思似乎是说我辛苦跑来给你送东西,你不能这么对我。
凤红鸾无视猫头鹰脑中讨好的神色,收回视线,低头伸手扯开信纸。只见里面只写了一句话:“蛞蝓、麝香,东璃举国皆无!”
看着这句话,绝色娇美的容颜瞬间一沉。凤红鸾猛的抬头看着猫头鹰。
猫头鹰碰到凤红鸾比刚才还冷的眼神,顿时身子一凛,翅膀扑腾了两下,似乎想离开,但又碍于主子的交待,只是怕怕的看着凤红鸾。
“回去告诉他!让他以后少多管闲事!”凤红鸾寒着脸站起身,抬步向房内走去。‘砰’的一声,房门随着她进去,关了个严严实实。猫头鹰在凤红鸾刚站起身,就连忙防备的飞了起来,身子飞到半空,再向下看,便见凤红鸾身子进了屋,房门应声紧紧关上,没理它。扑棱着翅膀愣愣的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半响。才怕怕的飞走了。回去一定告诉主子,这女人太可怕,不能要!
凤红鸾进了屋,房间内早已经被青蓝、青叶点上了灯,她死死的看着手中的信纸半响,‘啪’的一下子将手中的信纸扔进了灯罩里,‘嗤嗤’的一阵响声过后,jīng美的纸张化为灰烬。
“青蓝,进来给我换一盏灯!”凤红鸾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是,小姐!”青蓝立即从外面跑了进来,看着小姐不好的脸色,赶紧拿着灯跑了出去,不多时就换了一盏新的拿了进来。
凤红鸾摆摆手,青蓝悄悄的退了出去。凤红鸾转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娇美的容颜清凉淡漠的没有一丝表情。距离东璃三百里的郾城,西凉国仪仗队下榻的驿馆。一间华丽高雅的房间内,桌面上摆了一局棋局,黑白子相间,相互持衡。
玉痕一袭华贵的锦缎长袍,颈长的身躯坐在桌前,如玉的手把玩着手中仅剩的两颗黑白子,一双凤目雾色氤氲的看着棋盘,许久一动不动。
小蜻蜓立在玉痕的身后,低垂着头不停的打瞌睡,但还是不忘每隔一小段时间就给主子将凉透了的茶水换一遍。他真不明白主子,从到了驿馆,吃完饭就摆上棋盘,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了。如今还一动不动的看着棋盘,连半分想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更不明白不就是黑子和白子,然后一局棋嘛!主子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儿来啊!张了张口,小蜻蜓想提醒主子,但终是又苦着小脸低下了头。只能认命的等着。
外面一阵环佩叮铛声传来,小蜻蜓眼睛顿时一亮。救命的来了!虽然这救命的人她不怎么喜欢,但一定很管用。
“太子皇兄!你睡了么?”伴随着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一声轻柔绵软的女声传来,极其好听。
“主子,是琼华公主!”小蜻蜓终于找到了开口的理由。
“嗯!”玉痕抬头淡淡的瞟了一眼小蜻蜓,眸光掠过门口,低下头,温润的声音淡淡开口:“让她进来!”
被主子这样看了一眼,小蜻蜓感觉浑身都凉透了,睡意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脖子一缩,偷偷的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立即提溜着小心肝跑去开门。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琼华公主和她的贴身婢女。
琼华公主身穿一袭红粉牡丹烟罗软绸纱,逶迤拖地同一色的红粉绣着大朵大朵牡丹的罗裙,腰间用同一色软烟罗系成的绫罗带。头上风髻雾鬓斜chā一朵牡丹花,眉眼含黛,峨眉秀美,薄chún丹朱,脸颊红粉,身形窈窕,颦颦婷婷的站在那里,如一株天香国色的牡丹。娇艳若滴,如水做的人儿,让人一眼便心生怜惜。
琼华公主,真真正正养在皇室的一朵娇花!
小蜻蜓乍一见到琼华公主,眼前不由自主的现出另一张蓝衣清华的女子容颜。同样是一张美的天地失色的容颜,可是那张脸和眼前这张脸比起来不知道要清晰多少倍。
这一刻,小蜻蜓忽然有些明白了主子为什么喜欢凤三小姐了。一怔,小蜻蜓立即对着琼华公主躬身:“奴才给公主请安!太子殿下有请!”
“免礼!”琼华对着小蜻蜓点点头,回头对着婢女道:“采苓,你在外面等着吧!”
“是,公主!”那个婢女立即躬身,退了两步。
小蜻蜓没有得到主子的指示,自然不会退出去,只是侧过身子,躬身挑开珠帘,让琼华公主进来。
琼华公主看了小蜻蜓一眼,透过珠帘,目光看向房间内。一眼便看到了靠近窗前的桌子旁慵懒的靠着椅子端坐的男子。室内琉璃宫灯映射下,男子美如冠玉,秀挺的身姿雅致风华。国色天香的容颜染上一抹浅笑,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数日不见,太子皇兄又瘦了好多!看来是没好好照顾自己。母后若是知道,一定会不高兴的。”琼华公主走近,看着玉痕面前摆的棋盘,美眸闪过一丝迷惑,柔声开口。
玉痕抬头,看了一眼琼华,又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黑白两字,笑着开口:“只要你不告诉母后,她自然不会不高兴!”
“太子皇兄就是吃准我不会告诉母后了,所以才不好好照顾自己。”琼华娇美的容颜闪过一丝娇嗔,一撩裙摆,优雅的坐在了玉痕对面:“太子皇兄这又是从哪儿得了一局棋局?你一回来连琼华也不理,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闻言,玉痕淡淡一笑,不答话,将手中的两个棋子在手指尖转了两圈,最后将一颗黑子递给琼华:“这最后一步你看放在哪里!”
琼华伸手接过玉痕递过来的棋子,不看棋盘,而是看着玉痕笑着开口:“太子皇兄一直都舍不得让别人摸这副棋子,今日琼华打哪儿得了这个福气?”
玉痕轻云浅月一笑:“今日考考你的棋艺jīng进了没有!”
琼华莞尔一笑,娇声柔软的道:“父皇说了,琼华的棋艺再练个十年也比不上太子皇兄。皇兄莫要拿琼华取笑了!”
玉痕笑而不语。手中的白子环绕着指尖,来回流转,白玉的指尖和白玉的棋子交相辉映在一起。难以相比那个更白。
琼华见玉痕不语,也不再言语,低头专心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局,看了半响,摇摇头:“太子皇兄这局棋明明无解,却拿来逗弄琼华!”
“你觉得无解么?”玉痕扬眉一笑,凤目看向棋盘,眸光闪过一丝潋滟风华,将手中的棋子脱手,扔进了棋盒,对着一旁侍候的小蜻蜓道:“收起来吧!”
“是,主子!”小蜻蜓立即走上前来收棋盘。
琼华将手中的棋子恋恋不舍的放下,直到小蜻蜓将棋拿走,桌上空无一物,她才抬头看着玉痕,美眸流转,笑的柔软:“太子皇兄可是得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跟琼华说说!”
“有趣的事儿倒是很多,你想听什么?”玉痕笑着抬眸,看向琼华的眼睛。凤目深邃,似乎能透视一切,温润如风的声音开口:“或者是琼华想知道什么?”
琼华娇颜一红,美眸流转,羞涩的低下头。
玉痕浅笑不语。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看着琼华微红的娇颜,静等下文。
“听说东璃丞相府的凤三小姐性情大变,太子皇兄,你是否见到了那凤三小姐?”须臾,琼华微微抬起头,抿了一下chún瓣,试探的开口。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听到关于东璃国丞相府凤三小姐的传言。各种版本,什么都有。而且都是围绕着她最关心的人。让她心一直都跟着提着。落不下,上不来。难受至极。今天听闻太子皇兄回来了,便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过来询问。在皇室诸多子女中,太子皇兄相对于别人来说,对她这个妹妹还是很好的。
一双美眸眸底闪过一丝期盼的看着玉痕。他相信太子皇兄一定见到了那凤三小姐。
闻言,玉痕微微挑眉,看尽琼华眼底的神色,笑着点头:“见到了!”
“她……什么样?”琼华顿时一喜,立即开口。
“传言什么样,她便什么样!”玉痕眸光闪过一抹清幽,笑道:“还有两日便进京了,到时候你一定可以看到她。”
琼华抿chún,传言太多,她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心底有些不甘,轻声开口:“琼华只是想先了解了解……她在太子皇兄眼中是什么样的女子?”
“她在我的眼中……”玉痕浅笑,手中的杯盏轻轻放下,杯盏落在桌面的第一时间,划出两圈涟漪,看着琼华,笑道:“一个女人而已!”
琼华一怔,看着玉痕:“就这么简单?”
“嗯!”玉痕点点头。她在他的眼里,的确就是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想去试着爱,试着给予,试着温暖,试着让她接受,唯一想要的一个女人而已!
琼华看着玉痕没有丝毫变化的神色,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原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那么她就放心了!
看着琼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色,玉痕嘴角微微勾起,眉眼含了一抹笑意,一闪而逝,温润开口:“其实琼华想问的是璃王吧!”
琼华娇颜微微一白,立即摇头:“太子皇兄你又知道了。才不是呢!琼华只不过是好奇,一个女子居然有本事让东璃国的话题围绕着她十几年,实在是想认识她而已。”
“哦?是这样?”玉痕挑眉,也不点破:“两日前我收到最新消息,东璃君主下旨,璃王选择吉日将迎娶丞相府五小姐和六小姐为侧妃!娥皇女英,璃王艳福不浅。”
琼华面色顿时一暗,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帘:“璃王至今没有娶姬妾,璃王府听闻一直空虚。而丞相府五小姐和六小姐又有琴箫双绝之称,虽是庶出,但才貌双全。璃王的确是好福气。”
似乎料到琼华就会如此说,玉痕看着琼华,面色笑容不变:“父皇夸琼华温灵婉约,女子典范!果不其然也!”
琼华顿时低下头:“皇兄又取笑我了!”
玉痕视线落在琼华比以往白了几分的下颚上,笑而不语。
沉默半响,琼华抬起头,娇颜恢复才进来时的柔软,轻声开口:“太子皇兄,听说云公子也在东璃。不知……如今可是还在?”
“在!”玉痕笑着点头。
琼华闻言眉眼闪过一丝清亮,一闪而逝,缓缓站起身,对着玉痕福了福身:“天色不早了,琼华不打扰太子皇兄休息了!”
“嗯!”玉痕点点头,对着一旁的小蜻蜓道:“小蜻蜓送送公主!”
“是,主子!”小蜻蜓立即上前:“公主请!”
琼华优雅的转身,环佩发出悦耳的响声,脚步轻快的走出了房间。须臾,外面主仆二人走远。
房间内静了下来,玉痕一直看着琼华身影离去,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欺霜赛雪的容颜在琉璃宫灯熏黄的光晕下,看不清表情,只觉得那神色如云似雾,莫测清幽。
小蜻蜓走了回来,关上房门,轻声道:“主子,琼华公主走了!您要歇了么?”
“再等等,你去睡吧!”玉痕摇摇头,坐着的身子不动。话音刚落,一团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肩头。
“你终于回来了!比我预想的要快些!”玉痕伸手将猫头鹰从肩头拽了下来,笑道:“她说了什么?”
猫头鹰被玉痕拽在手里,顿时一双鹰眼满是委屈的神色看着玉痕,然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用脑袋一个劲的蹭玉痕的身子,呜呜咽咽的声音控诉着委屈。
玉痕好笑的看着怀里的东西,然后一把将它从怀里揪出来:“她是不会杀你的。就算杀也杀不了你,不用装了!”
猫头鹰被玉痕戮破,立即停止了呜咽,但还是委屈的看着它,哆嗦的抖着翅膀,证明它很怕。
“能让你有怕的。总是很好!”玉痕轻笑,将猫头鹰放下:“说吧!她都说了什么?”
玉痕话落,小蜻蜓立即拿过来一个大盒子,一大堆纸片倒在了桌子上。
猫头鹰立即一蹦一跳的在桌子上蹦跶起来。一连气做了好几个表情和姿势,然后用嘴刁了一小堆纸片,怕怕的看着玉痕。
玉痕看着用字片拼凑出的一行字,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叹道:“这一步怕是走错了!可是不如此的话,她如何能威胁君紫璃?哎……好心果然没好报,下次绝不如此了!”
难得听到将主子叹气的声音,小蜻蜓迷惑的看着桌子上一行字:“回去告诉他,让他以后少多管闲事!”听这口气,看主子神色,小蜻蜓百分之百肯定,一定是凤三小姐说的。主子明明是为了凤三小姐好,可是凤三小姐居然说主子多管闲事。真是……真是不识好人心!
小蜻蜓虽然不满,但看着玉痕笑意流转,显然很愉悦的神色,自然不敢说。颓然的垂下脸,只听玉痕又道:“……应该做好事儿不留名的!”
小蜻蜓顿时抬头,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主子。
“行了,你们都去吧!”玉痕摆摆手。
小蜻蜓立即收起纸片,连忙走到床榻给玉痕铺好被褥。回身见那头鸟趴在桌子上不动,立即上前,一把提溜起来,快速的出了房门。
房门紧紧关上,玉痕笑着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了一眼,回身熄了灯盏,走回了床上。
东璃京城西郊一所隐秘别院。
云锦懒散的躺在软榻上,大病醒来,身子瘦了一圈,如玉的面色几近透明,往日秀逸风流的眉眼如今处处透着苍白之色,比房间内的夜明珠还要白几分。一袭如雪锦缎软袍,衣摆处绣了两株金贵的白玉兰,兰花吐蕊,算是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生气。
窗子敞开着,窗前挂了一盏风铃。清风吹来,风铃叮咚而响,发出清泠悦耳的声音。
“少主,您身子刚好,去床上休息吧!”雾影站在一旁,少主都坐在这里半天了,大病初醒,如何能受得住,见云锦不动,又开口:“少主,若是族长知道的话,一定会怪罪属下没有照顾好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