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暖原本无神的美眸倏然一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掀开了被子光着脚下床,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六神无主的寻找着什么。
“暖暖,你找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找?”程少远担心的上前一把捉住她虚弱无力的肩膀,强迫她看着他。
“手机……”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无辜且巴巴的望着他。
程少远心尖一紧,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被关机了三天的手机递到她手里,还没等他说话,她已经解了锁按了一串数字拨了过去。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话筒里不断重复着这冷冰冰的女声,可她像是不死心,继续重播着。
程少远这才看清了那通电话的主人,心里一痛,狠狠心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扔在床上低吼:“别打了!你父亲已经死了!就在昨天葬礼已经结束了!是我亲手将他的骨灰放在墓碑里的!傅暖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你必须要面对事实,难道你想一直这样欺骗你自己吗?那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像是一下子被人戳到了痛处,傅暖呆滞的瞳孔陡然放大,惊恐的瞪着眼前的程少远,颤抖着身子摇头:“不,他没死,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他没死,没死……”
“暖暖,你别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看了有多心疼?我知道你很痛,可是你必须学会面对,你哭好不好,哭出来。”
程少远再也受不了她这个样子,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房间里嚯的传来一阵哭声,那声音里的悲恸像是海面上的狂风,卷着巨浪倾泻而来,一发不可收拾。
傅暖用尽全身的力气哭着,抓着程少远后背的双手,紧紧的抠着男人的肌理,白皙的手背在刺目的灯光下泛起一条条可怖的青筋,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紧紧的抓着最后的希望死死不肯放手。
“我以前以为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在我和我妈最无助的时候,他都没有来看我们一眼,这样冷漠绝情的人,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为了他哭,当我怀着目的接近他准备报复他的时候他却跟我说对不起,还说要补偿我,我是那么不屑一顾,不想接受他的好,可是为什么,就在我准备接受他并想要原谅他的时候,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的就离我而去?其实他从来都很无情,甚至连让我恨他的机会都剥夺,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他毫无生机的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时……再也不会对我笑,不会再叫我一声……暖暖的时候,这里......”
说到这里,她的嗓子都快哑了,狠狠的揪着心脏的位置,说:“真的好痛啊......”
程少远清晰的感受着来自背上火辣辣的疼,可是没关系,只要她意识到现实,就算是她现在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无妨,他只要她过了这一关,怎样都好,而她最后那句好痛,一下子触痛了他的心脏,面对这样的她,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缓解她心里的煎熬。
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再也没有了力气,傅暖从一开始的嘶吼大哭到现在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显然已经不再那么紧绷,她伏在他的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在她终于平静下来后,程少远才慢慢拉开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进去,可不管怎样,你要坚强,你父亲不在了,傅氏还在,公司需要你,我想不管你父亲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这种方式离开,但事情已经发生,虽不能挽回,可你还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
重新开始……
这句话在傅暖的脑子里来回徘徊,忽然她想起了那个人,看着他怔怔的问:“秦柏深在哪里?”
程少远原本舒展的眉心忽然一紧,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可事情发展到如今他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暖暖,你真的了解这个人吗?当初我以为他也应该像你一样爱着他那样的在乎你,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错的很离谱,秦柏深那样的人,你根本惹不起他。”
听着程少远的这一番话,傅暖原本想要欺骗自己的借口似乎再也遮不住了,某种不安的感觉充斥在心头越来越浓烈,父亲死的那天,秦柏深刚好从办公室出来,刚好那天是股东大会,刚好……秦柏深接受了父亲的股权让渡书……
一切不是巧合,而是,预谋……
最后抱着的那一丝希望,也变成了绝望。
“小单跟我说,明天一早,秦柏深将以傅氏新任董事长的身份重新召开股东大会,并点名要你出席,否则将以投票表决的方式,少数服从多数,勒令一切你在傅氏的职务。”
这样一个狠绝的男人,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在傅正德刚去世三天,甚至连尸首都还没有凉的时候,就发出这么一通言辞冷漠的决定?这三天里,他查过了,秦柏深其实早就在暗暗收购傅氏,神不知鬼不觉的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最相信他的傅暖。
“暖暖,他一直在骗你。”
尽管不忍心,可他还是要说出来,希望她能认清现实。
傅暖忽然在程少远惊诧的目光里轻笑出声。
骗?
又有谁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甚至不过分的说,父亲这条命也是她亲手葬送的,是她太天真,过于相信他,她告诉自己,再疼也不能说,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少远,帮我买一身体面的衣服,明天,我要去参加股东大会。”
看着傅暖坚定的眼神,程少远的担心却只增不减,这样冷静的她,只是让他更加担心而已,可是他却没办法拒绝,只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