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深原本闭着的眼睛嚯的睁开,那一眼望不见底的黑眸里看不出一丝丝情绪,只是,陆欣能明显感觉到原本持放松状态的男人,整个人似乎从微醺的状态清醒了不少,或者说,他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捕猎的猎人。
虽然她和他认识了近十余年,可她大部分时候依然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只知道自从他决定回国接手秦氏的那一刻,眼里的野心从未消退过。
别人都觉得子承父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每一个家族企业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可秦氏不一样,这个有着悠远历史的家族,在京州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名望,而秦家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接手集团必须已婚且育有一子女,如若不然,便有直系家属的长子接替,而面临秦家次子秦慕年的弟弟秦贺年,那双虎视眈眈觊觎了秦氏很多年的他,秦柏深从来都没有掉以轻心过。
这些,秦柏深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他不说,她亦不会问,只是如今,面对要用失去这个男人的风险,她不得已调查了这些她曾经不敢窥探的真相,可是她不明白,如果真的要一个牺牲品来稳他在秦氏的身份,为什么他娶的不是她?
忽然,秦柏深握住她放在他眉心揉着的手,用着她不曾见过的陌生,听见他说:“你想问什么?”
简单利落的四个字,正如秦柏深本人,从来不拖泥带水。
陆欣感觉到自己被他握着的手心在紧张的出汗,她不是怕他,在当年她不顾自己这条命救了他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如何,这个男人都不会对她说一个不字,唯独......
“为什么不是我?”
她忽然走到他身侧,一把抱住了男人,这个问题从她知道他结婚后,就憋着到了现在才敢开口问,原本她以为,他会给他一个解释,可是她错了,他并没有向她解释的打算,说到底,他其实一直都明白她对他的心意,只是他从来都用着一个借口来有意无意的搪塞她。
男人将她微微拉开一点距离,眼光灼灼且坚定的低声说:“陆欣,你是我除了母亲在这个世上唯一珍惜的人,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欲牺牲你。”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以后秦家的这些事你少打听,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
陆欣摇头:“我当年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现在也同样可以,问题是,为什么是傅暖?”
“父亲中意她,而我需要这样一个秦太太,她刚好适合,仅此而已。”男人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这旖旎的夜色,低沉回答她。
“不对。”陆欣看着他的背影清冷的笑:“我刚才说了,你娶她并不是因为要帮她,也不是因为你父亲看中她,因为她的父亲傅正德是当年害死沈阿姨的帮凶!”
陆欣几乎激动的吼出了最后那句话,只是前面的男人依然没有任何情绪,就好像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他无关。
她有些承受不了他的沉默,快速走上前从身后一把抱住男人jīng壮的后背:“柏深,我爱你啊,十六年了,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从你在纽约那些混混手里救下我的那刻,我就爱着你,可你为什么一直要逃避我,如果说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甚至你还让傅暖定期给我供血?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就算是你父亲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可是柏深,我不想失去你,自从傅暖出现后,你就很少来看我,你和她日久天长的相处,就算是块石头,也会有被捂热的一天,我怕有一天,她终是会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我不想冒着失去你的风险......”
陆欣说到后来,已是泪流满面,湿了男人后背一整块白衬衫,可是男人却无动于衷,面对这样的表白,这样的景,还有一个深爱了他十几年的女人,换成谁应该都会有一些动容,可他是秦柏深,他和别人不一样,内心想要什么,就从来都很清楚。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陆欣急了,一个步子上前来到男人的面前,就这样看着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衣,一个纽扣,两个纽扣,直到全部褪去,在即将解开最后那件内衣的时候,男人终于抬手阻止了她,在她惊诧的目光里,拿起一边自己的西装外套披上了她的身上,淡漠的开口。
“夜里凉,披着,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过来先送你回家。”
说完便转身走开重新坐回了位子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陆欣错愕的愣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人从心底寒到了骨子里,他不爱她......
“你身体不好,要找一个适合你血型的人不容易,傅暖是我至今唯一能找到血源的人,至于其他——”男人揉着眉心接着说:“除了稳住秦氏,什么都没有变,陆欣,你不是生不了孩子吗?在适当的时机我会给你一个孩子,其他的不用多问,你还是我秦柏深这辈子都会保护的人。”
“你爱上她了吗?”
双手紧紧揪着男人的西装外套,忍不住还是问。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可怕的寂静,她在心里深深的叹气,漂亮的眸子里在月色的映射下,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杀机。
陆欣走后,秦柏深又闭上了眼睛,这偌大的总裁办里沉静的可怕,忽然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这个空间突兀的响起。
是一条来自纽约的短信。
“今天事情不太顺利,但是我见到了一位老朋友,京州现在什么天气?纽约开始下雪了。”
屏幕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标点符号,像是被刻意编排过,又像是怕打错一个字都生怕让看短信的人不舒服,语气都尽量jīng简,却掩盖不了当中的......想念?
尽管她并没有说出口。
秦柏深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久久没有移开视线,脑海里忽然涌现刚才陆欣对他说的那番话。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牺牲品,这世上女子何其多,为何偏偏是她傅暖?仅仅只是为了心里的那些恨吗?
就像时光说的,其实傅暖也不过是一个无辜的人,说起来,她并没有错,可偏偏她姓傅。
喜欢她吗?
这一年多来,他要过她的身体记得不多少次,可每一次都让他失去理智,她并不是最漂亮的,在京州这个贵胄圈,有多少美女如云,想要爬上他的床,可他特殊的洁癖让他从心底对那些女人厌恶反感,除了陆欣能在他身边这么久,傅暖是唯一一个以他女人的身份待在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