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
就在魏国陈留令鸣钟示警时,中更羌瘣的将旗,已经出现在陈留以西十余里外,而秦军的先锋踵军千余人,更已兵临城下……
万余大军出动,并不是一窝蜂地一拥而上,而是按照《尉缭子》里的行军之法,分成大军、踵军、兴军、分卒几个部分。
这支jūn_duì里,兴军有两百余人,都是轻骑侦察兵,在黑夫看来,他们的装束与兵马俑里的”骑兵俑“一模一样:上身着短甲,下身着紧口裤,足蹬长筒马靴,头戴圆形小帽,帽上有带扣结颔下,还背着弓箭,典型的胡服骑射打扮。
兴军要在大军之前二十里活动,分为几个屯,相距三五里,负责探查前路敌情。
踵军则是前锋步卒,有两千人,均轻装上阵,未着甲胄。一旦兴军发现敌情,向后方传递信息,踵军就要迅速上前,配合兴军将其击溃,为大军开辟畅通的道路。
最庞大的大军则位于前锋之后,足足有七千人之多,是将旗所在,还有戍卒携带着辎重粮食,缓缓而行。
大军的两侧,安排了一千“分卒”平行前进,分卒负责占领有利地形,战斗胜利时追击敌人,暂驻待机时保护大军侧翼。
尉缭是这么认为的:“所谓诸将之兵,在四奇之内者胜也。”
意思就是,将领若能娴熟指挥这四部分jūn_duì,使它们相互配合,首尾相应,行军作战,焉有不胜之理?
想想也是,若能每次行军作战都如此谨慎地安排,像影视剧里忽然一声金鸣,道路两侧无数伏兵四起,将敌军全歼的场面,除非位于山川窄道,否则还真的很难出现。秦军几乎百战百胜,也大的原因,就在于优秀的行军方式杜绝了低级失误。
羌瘣的行军布阵,都被黑夫看在眼中,不仅暗暗颔首,将这些东西记在了心里。
在行军打仗方面,他还是个战场初哥,这次灭魏之战,可得好好看,好好学。
不管是哪个时代,每个爵位、官职,都有相应的专业技能。整天想着怎么升爵却不知学习,就算天上掉馅饼让你骤登高位,也只会在任上闹笑话,受责罚。
但不巧的是,黑夫他们的这个“千人”没有争到最容易立功的“踵军”,而是做了保卫大军侧方的分卒……
黑夫倒是没有太失望,万余大军里,除非你混上主将嫡系,否则想要争功是不容易的。
他还对嘀咕着这次恐怕又无功劳可立的东门豹训斥道:“别抱怨,各什奉命行事。小陶,你眼尖,看好管好侧翼的桥梁道路,东门豹,带人驱赶一切试图靠近的魏人!就算是农田里的民夫民妇,也要将他们驱离!”
这就是分卒的任务了,如今他们身处陌生的魏境,处处皆敌,不能不提高警惕,若真有胆大的魏人跑到旁边看热闹,那真是找死了。
阡陌旁的田地里已经长出了粟麦青苗,偶尔还能看到农夫在田地里忙活,但远远看见秦军后,众人愣了一会,便像见了鬼似的,忙不迭地奔逃回村。
接下来的路上,大军路过的几个里聚都紧闭着大门,魏国农夫惊恐又畏惧地看着从他们田地里踩踏而过的秦人,却无人敢出来。
秦军可不是标榜“秋毫无犯”的仁义之师,一切都以行军方便优先,对当地农业经济的破坏,并不在将领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路无事,也就在靠近陈留城邑的时候,有两个在溪水边玩耍的孩童光着身子,在嬉笑打闹的时候,不小心进入了分卒的戒备区域。这俩孩子看着面前一群穿戴着陌生甲胄,扎着奇怪发髻的秦人,顿时吓傻在原地。
东门豹已经面露凶光,举起剑来朝二人走去,但想了想后,又将剑放下,面露凶相,大声呵斥赶走了他们。
“吾子再过几年,也与他们一样大了。”
黑夫松了口气,对众人道:“军中检验首级甚严,就算杀了他们,也不算斩首,没有必要时,勿要对平民动手。”
众人唯唯应诺,他们此行比较顺利,没有经历过血战,还不足以陷入见人就杀无恶不作的疯狂。
总体来说,秦军还是较为冷静的,虽然为了斩首军功,一直有杀战俘的恶习,但“暴秦”的虎狼之师,却很少出现像楚汉混战时的屠城。
秦王要的是征服,是统一,而不是报复性的破坏和毁灭,秦国的将领也有能力用严苛的军法,约束秦卒的一举一动。
在这次小插曲后,分卒同大军一起,抵达了陈留城下……
陈留是大梁以东重要的县邑,地处交通要道,人口众多,有万余人,城周长四五里,比黑夫他们家的安陆县城要大不少。
城墙用黄土夯筑而成,高约四丈,东西南北各开了一个城门,门两侧各有一个高六丈的角楼……
直到这时候,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的秦卒们才愕然发现,陈留城,早就城门大开,魏国的旗帜被砍断扔到了城下,踵军的旗帜已经飘在角楼上。
“不是吧。”
连黑夫都有些震惊,踵军前锋也就在己方前面十里,难道说他们那两千人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把这座城池打下来了?陈留就没有进行有效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