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瞄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沈修庭,心道沈修庭这回是栽定了,自己要不踩他两脚,可真对不起他平日里对自己的好!
心中打定主意要送沈修庭去死的县丞接着道:“启奏陛下,大约是两三个月之前,这位吴公子便来了蓝田县拜访沈县令。接着便是不停地倒卖赈灾用的粮食。两个串通一气,大斗来的粮食小斗出不说,还在里面掺了许多的沙子和观音土进去。
小的知道这样会饿死人,倒是反对过,只是人微言轻,因此还恶了县令大人。县尉赵经曾经因为这事儿当面这百户大人身上的伤都未必能好利索。”
崇祯的脸色却是冷了下来。下面的锦衣卫还没有烂,往上的倒是开始烂了,这他娘的,还能不能让自己省心了!
旁边儿的朱刚脸色也是一紧,事涉锦衣卫,本来自己也以为是蓝田县的锦衣卫出了问题,想不到现在已经牵涉到了千户一级,这事情是越搞越大了。
就在朱刚心中胡思乱想之时,却听崇祯吩咐道:“朱刚,去寻此地锦衣卫百户,带来见朕。”
等朱刚领命而去后,崇祯坐在凳子上接着问道:“锦衣卫西安千户所的千户与这沈县令有何亲?”
那县丞再拜道:“启奏陛下,那西安千户所千户马军的妻子,原本便是沈大人的妻妹,两人原本便是连襟。”
崇祯嗯了一声,也不再理会县丞,就这么坐在凳子上发起呆来。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去寻人的朱刚才匆匆而回,身后跟着四个锦衣卫抬着一副门板,上面趴着一个汉子,只用布盖着身子,不时因为颠簸而疼的嘴角抽搐。
来到崇祯面前后,那名锦衣卫百户已经是满头大汗。崇祯见他还想挣扎着起来给自己行礼,便制止道:“免礼罢。朕唤你来,是有些事情要问。”
这名百户趴在门板上,只是不住地点头道:“卑职锦衣卫蓝田百户所百户王煜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嗯了一声,问道:“方才蓝田县县丞跟朕说,他曾因赈灾粮食的事儿去寻过你,可有此是?”
王煜虽然疼的满头大汗,却仍然点头道:“回陛下,确有此事。大约是一个月前,蓝田县县丞前来寻卑职,说是蓝田县的赈灾粮食被县令倒卖,他劝阻后反而恶了县令,因此要卑职向上面报告。
卑职便去了西安千户所上报,只是不想被马千户给杖责了八十军棍。若不是卑职自幼习得一身武艺,比之常人更能挨打,只怕也挨不到今天了。
卑职唯恐沈县令再暗害了县丞,因此倒是倒百户所中的人手多加保护。还有,卑职已经向着京城的北镇抚司发了函,寻求上面的助力。只是不知为何,派去的人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想来是耽搁在路上了。”
崇祯嗯了一声,便接着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朕若有事儿,再传唤于你。”
等到锦衣卫百户被人抬了下去之后,崇祯才面色冰冷地望向了沈修庭:“都听到了?莫非这些人都串通好了,一起坑害于你?”
早就面无血色,瘫软在地的沈修庭只顾着磕头道:“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啊!”
崇祯却是毫不理会,只轻笑一声,开口道:“都说这天下是朕的,以朕看来,却是你们的。你们这是以国为家,拿自己家的东西毫不心疼,却唯独把朕当成了傻子。
都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是朕看你们,却是为官一任,祸害一方。都说是父母官,可是你们倒是把百姓当子女去疼爱啊,你们呢?谁管过百姓的死活?
若是百姓被你们逼的反了,朕肯定是要被这些愤怒的百姓拿去祭天的。而你们,只要转个身子,便是新朝的从龙功臣。
好的很,当真是好的很呐。”
听到这里,沈修庭脸上的神色已经是越发的绝望了,这下子,九族之中只怕是一个都剩不下了。
可是崇祯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后边的话就像刀子一般的扎在沈修庭的心上:“你要朕开恩,可是你对你治下的百姓开恩了么?
朕已经命人去城外的乱葬岗上数尸骨了。乱葬岗上的尸骨有一具,便拿你九族里的一人去抵,若是有十具,便拿你九族中的十人去抵。九族不够,朕不介意再加上十族!”
说完,也不理会被吓得昏了过去的沈修庭,崇祯又转向了吴琦:“还有你,这带血的粮食可好吃么?沾了血的银子揣在身上,就不怕有冤魂找你索命么?
别说你父亲不知情,也别想着朕会放过他们。你赚了银子,他们便锦衣玉食,你若犯了大明律,他们也须跟着去死。
对于你家,如沈修庭例,乱葬岗上的尸骸的数量,便是你家九族之人要抵命的数量,大人孩子全算上。”
吴琦此时却是来了胆子,为了争取能给吴家留下香火,便抬头道:“陛下此言有误。依大明律,凡年九十及七岁以下,非谋逆不得用死刑。陛下所为,实乃桀纣之举!”
崇祯闻言,却是狂笑道:“大明律?朕便是大明律!这被饿死的老百姓便是大明律!别跟朕说甚么祸不及家人,你的好处他们享了,你的恶处,他们也得跟着!
你给朕记住了,朕向来信奉的便是,九族不够,十族来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