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山城春意浓厚,风似剪刀,裁出了一片片垂在路边的细长柳叶儿,在风里轻轻漂摇摆。
现在在山城下车,也委实是无奈之举,继续往西,路也便愈来愈不好走,最让人尴尬的莫过于此。要进入巴蜀之地,得先从山城下车,然后转走汽运直奔蓉城。这才算是进入了苗疆茫茫大山的最前端。
但分布在山城跟蓉城之间的苗人们,全都是苗人族群中的普通人,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种外围,想要寻觅的真正的核心,必须继续往西,过了蓉城,进入巴蜀腹地,说不得还得朝着滇地跟黔地那个两个相对来说,最为邪乎的地方靠拢。当然,如非必要,我是不怎想靠近湘江流淌过的那片大地。
如果说滇地跟黔地两个地方比较邪乎,那湘江流淌过的那个地方,则是几乎应该是妖孽的汇聚地。不管是活人里的大妖孽,还是本身的妖异不寻常的事物,在那片大地上只要呆久了,都会觉得再也寻常不过。
大秦土地上,有那座绵延八百里的卧龙镇压一方气运,但在湘地,那一条如同长蛇般本就流淌的十分邪异湘江,不但没有给那片土地带去平和,反而更增添了那里的诡异。
曾在大学时候,一个同学便是湘西大地里走出来的,家住在湘黔交界处,给我讲了不少他在家乡那一方小土地上的种种鬼怪见闻,而且那种稀松平常仿佛不以为意的样子,连我都觉着惊奇,究竟是有多少事情,竟然让一个普通人,锻炼出了一副如此坚毅的神经。
不想不知道,一想,可着实是被自己给吓了一跳。只是稍稍一琢磨,便忽然觉得,这一跑说不得就得辗转四个省份。当然,或许实际并没有这么多,但谁知道呢一切还是得看运气吧。
“走吧,找车,然后去蓉城。”在火车站的人流里,我跟郑无邪都是一脸风尘仆仆,只有范存虎,他还依然是那样神采奕奕的样子。眼睛里的精光闪烁,好像对一切东西都十分好奇。
蓉城,巴蜀之地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就算是在整个华夏,也有不俗的大名。我似乎还隐隐记得,蓉城有两个别称,一个叫做锦官城,一个叫做龟城。锦官城的由来倒是挺为人津津乐道,从西汉时期这里的蜀绣就闻名天下,于是当时朝廷还为此专门锦官管理,故此得名。而龟城嘛,这个称呼,倒是不为人常听,就连我,也是偶然得闻,当时觉得挺有意思,也就顺着记了下来。
据说,是在公元前316年,秦灭了巴蜀,蜀国被改制成了蜀郡,郡治成都。不久后镇守蓉城的大官着手修筑了成都的城墙。格局是按照大秦土地上,那个威名赫赫的秦都咸阳城构建,大官按照一些巫师的建议,按照乌龟爬行的路线修筑城墙,之所以如此,据说是因为,在那个时候蓉城的城内格局,很像是乌龟背上的纹路。
也许是因为这个别称太不光鲜的原因,所以一般不曾被人提起,而一大部分人就随着岁月逐渐淡忘了,于是就剩下了锦官城那个光鲜得让人心生向往的名字,伫立在华夏这方土地上闪烁着别样的光辉。虽然不如长安那样深邃,但胜在夺目。
“我觉着自己就天生劳累命,咱们现在走,估摸着得半夜才能到,最起码得先垫巴下肚子,祭一下五脏庙吧。”郑无邪不满的嚷嚷,他身后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装满了昨天用了整整一天,直到夜里八九点钟才告一段落的采购来的东西。
全都是他需要的,那种驳杂繁琐让我光是跟着他都缩了缩头,相比来说,我还是觉得那些玉兽银兽好打交道一些,用一些家传的特殊东西制作沟通这些有灵性的物件,用来驱赶百煞镇压沾红的物件,挺简单,效果也不是一般的好。
想想郑无邪告诉我说的他的童年,只要其中有五分之一是真实的,我都觉得自己会无比可怜这个从小就不被当人看的孩子,跟我无比欢快的童年比起来,他简直就是太悲催了。童年悲催,长大也挺悲催,一直奔波就没有过过几天安逸日子。
忽然觉得,也许知道的少一点说不定还真是天大的福分只是这样一来,大概是父亲孤身一人承担了所有压力吧。别家不管怎么样,上有老的顶着,下有小的等着,处于中间的叔父一辈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最大限度的事情,便一切都不用发愁。而我家,老的郁郁仙逝,小的数十年不知,便只剩下了中间的一个父亲,要顾忌这个顾及那个,还得再做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