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相王李旦第三子。
吴宁对他极是看重,一来,是老九知道一些武崇训不知道的内幕;二来,则就是对历史的认知了。
这小子算是从李武两家的刀山火海里杀出来,最后连步步为营的太平公主都栽在他手里,可见一斑。
此时,吴宁有些意外的看着武崇训。
按理来说,李隆基现在只有十六岁,尚在伏蜇之时,萌公子不重视这个人才是正常,可他却已经意识到李隆基的潜在危险,倒是新鲜了。
“咱们先不说李隆基在我这里为什么重要,倒是...你是怎么看出他不简单的呢?”
吴宁玩味着,反问武崇训。
只见萌公子一撇嘴,有几分嘚瑟道:“这不是很明显吗?能在老奶奶那儿得到宠爱的孙辈可不多。”
“我算一个,而最得老奶奶喜欢的,却是他李隆基!”
“你想想看,本公子这么乖巧,心眼儿这么多,都比不上他李隆基,他要是个简单人物才怪!!”
“......”吴宁一阵无语。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妒忌呢?
不过,萌公子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想入老奶奶的法眼,确实不容易。
可不是光会卖萌就行的,还必需得有些让老奶奶认可的过人之处。
且李家人,不论是李旦也好,李显也罢,因为老太太姓武的关系,也就近两年才重新拿回一点皇室的尊严,以往都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李隆基能跳出李武两家的约束,还能得到老太太的赏识,那就更不容易了。
....
此时,武崇训沉吟着,良久方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盯上他。不过,想动他,不太容易。”
直视吴宁,“尤其是现在!”
现在的时局,虽是武承嗣监国,看似武家胜出,可是老奶奶心思暧昧,看样子还是想把帝位给吴宁。
如果在这个时候,吴宁把矛头对准了李家人,无疑在老太太那里是减分的。
怎么着?我还没死呢,你就一边算计武家,一边算计李家?那将来她不在了,李武两家还能有活人吗?
武崇训好心提醒:“九哥,要不就算了,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大威胁,先放放吧!”
不想,吴宁摇头,“放不了!于公于私,他都惹上咱们了。”
“啊?”武崇训不解,“他惹咱们?不能吧?”
没听说李隆基和吴老九有什么过节啊?
面皮抽抽,“他得多想不开,敢来惹你啊?”
吴宁道,“他倒没惹我。不过,惹了我的朋友。”
武崇训追问:“谁啊?”
只见吴宁一笑,“重润的事,是他背后推的手。”
“什么!?”
武崇训整个人呆在当场,一阵心惊肉跳。
“李重润的事儿....是,是是他!?”
.....
李重润,也就是李显的长子。小的时候,和李裹儿一起,与吴宁、吴启他们泡在一起的那个李重润。
不说和吴宁他们亲如兄弟,可也算是交情非浅了。
但是,如果吴宁今天不提的话,可能连武崇训都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原因很简单,李重润刚随李显回京不久就出了一次大事儿,之后被李显幽禁在府中,再也没放出来过。
以至于吴宁入京两三年了,一直没和李重润见过面。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年,李显一家从房州回京,算是一朝显贵,家中的几个孩子,李裹儿、李重润、李重俊等也算是从苦难中得以解脱,一时欢脱,在京中玩疯了。
像是李裹儿现在的脾气,也正是那时惯出来的。
可是,李裹儿只能算是顽皮,最多干点纵马于市、仗势欺人的小把戏,没触碰什么禁忌。
但李重润就不行了,一回京就整日花天酒地,不思上进。且到处宣扬,他爹李显马上就要封皇太子了,他做为长子长孙,将来就是皇太孙,以后还要继承大位的。
更是每天引朋唤友,招摇过市。
这事当时在神者传的沸沸扬扬,甚至传到了老奶奶耳朵里。
你想想,武则天听了能高兴吗?
还是那句话,老奶奶可还在呢,还是大周的女皇,你一个李唐的宗室,天天说要做老太太的位子,不宰了你,算是仁慈了。
于是,老太太亲自下旨,把李重润叫到宫里一顿臭骂,罚其在府中思罪三月。
虽然只有三个月,可是把李显吓了个半死,他可是刚从悬崖边儿上逃回来的人啊!
干脆,也别三月了,直接把李重润幽禁,从此不得再出府门,更不能再见什么狐朋狗友。
其实呢,很多知悉内情的人都明白,李重润可没有坊间传的那般不堪。他比李裹儿还要收敛,什么引朋唤友、大嘴胡说,更是没影儿的事儿。
也不知道怎么的,传来传去,就传成了那个样子,甚至到了老太太耳朵里。
只能说,李重润倒霉。
这事儿武崇训也想过,也觉得蹊跷,可他最多把这事儿往武承嗣、武攸宁兄弟身上靠一靠,是绝想不到,那些风传会是李隆基使的手段。
“不是,他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构陷重润呢?”
吴宁摊手,“为什么?你不是已经说了吗?”
“小辈之中,能得陛下恩宠,又极有能力的,除了你和他,就只有重润了。”
“你爹是武三思,他动不了,也不敢动。但重润不一样,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靠!!”
萌公子直接爆了粗口,满脸惊骇。
“那时...那时的李隆基...可只有十二三岁啊!要真是他干的,那也太可怕了吧!?”
“呵呵。”
吴宁干笑,心说,他要是不可怕,将来也不会把李武两家有点威胁的都一一干掉,自己当了皇帝了。
“可是.....”武崇训皱着眉,“就算是他干的,你现在动他也不是时机啊,除非....”
眼神放亮地看向吴宁,“除非九哥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
见吴宁含笑点头,承认早有计划,武崇训登时释然,“干他!那就干他!!”
“奶奶的,敢动裹儿妹子的兄长,还留着他做甚?”
一屁股挪到吴宁身边,“说说,你有什么好法子办他?告诉本公子,本公子替你出手。”
吴宁看着他,心说,这货变得倒快。
“办法很简单,让他自己露出马脚,不用你出手。”
“而且.....而且你萌公子是有大智慧的人,这等小事让你去做,岂不是大才小用?”
“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嗯?”
武崇训皱眉,“吴老九夸我了?还说我有大智慧?特么他一个心眼儿比蜂窝还密实的妖孽,说别人有大智慧!?”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瘆得荒呢?
心说不妙,“什,什么任务?”
吴宁也不扭捏,“帮我去一趟荆湖一带。”
“去干嘛?”
“去找一个人?”
“找人?你们长路镖局手眼通天,让我去找人?”
“这个人比较特殊,我的人一出去就会被盯上,你去不会引人注意。”
“谁啊?”
只见吴宁凝重道:“我四伯....吴长路!”
....
吴长路还活着,而且杀了武延秀,这件事前一段时间在京城震动极大,对吴宁、吴启等人的震动也是极大的。
吴宁甚至让孟道长亲自跑了一趟,可惜等孟苍生到的时候,吴长路已经走了,不知所踪。
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
按理来说,吴长路就算不在都老峰,以长路镖局的耳目,那么大一帮人也不可能找不到行踪。
除非是,吴长路刻意地避开了长路镖局。
但是,这又说不通。
他怎么可能避开吴家人?
况且,吴长路这么多年不和吴宁联系,说明他根本不知道长路镖局是吴家人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避开?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诱使吴长路他们避开长路镖局。
而孟苍生在都老峰附近的苗寨,也印证了这一点。
就在吴长路等人离开都老峰远遁了前一天,曾经有一个道士路过苗寨,上了都老峰。
这使得吴宁第一反应就是——肖老道。
是肖老道去把吴长路等人接走了,这才使他找不到人。
“你让我去找你四伯?”
武崇训有点牙疼,这个弯子绕的有点大了吧?
“对!就是你!”吴宁肯定点头。
“长路镖局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吴家人只要一出去,就会被对面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我只能找一个信得过的外人去帮我办这件事。”
“......”
萌公子听完,揉着眉心,作痛苦状,“我说吴老九,你特么早就算计好的吧?”
“利用我,把我爹支出京。然后本公子就能踏踏实实的给你卖命,去帮你办吴家当年的案子。”
吴宁闻言笑骂:“废什么话,就说去还是不去!?”
“去!干嘛不去!”
萌公子吐槽归吐槽,但答应的也快,这是他现在最好的去处。
武三思刚发配到凉州,他现在留在京城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不如出去散散心,顺道帮吴老九把事儿办了,证明自己可不是只会卖萌的公子哥。
况且......
武崇训眼珠子一转,“我去可以,但你得派个人陪我一起去!”
吴宁无语,登时拔高声调,“派个人我还用你去干什么!?不是说了吗,我的人一出去......”
“你先别急。”萌公子劝着。
“第一,你四伯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我怎么找?”
“第二,就算我找着了,我是武三思的儿子,说破大天,你四伯能信得过我吗?那还不大仇得见,直接把本公子咔嚓了?”
“第三,我要的这个人,肯定不会引起外人注意,万无一失。”
吴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哈!
“那你要谁啊?”
“嘿嘿。”萌公子一乐,“吴巧儿!”
“嘎!?”
吴宁差点没噎死,他特么还真会选。
眯缝着眸子看了武崇训老半天,心说,这货什么意思?怎么还惦记起咱妹子来了?
况且,巧儿真的能不引起注意吗?不见得吧?
但转念一想,其实让武崇训去也不是十分周全,他这么大的身份跑到荆湖去,本身就有点招摇。
算了!
吴宁一咬牙,给!!
不过....
暗自阴笑,“行,就让巧儿与你同行!”
“不过,我妹子和你上路我不放心,索幸再给你一个人,护你们周全。”
武崇训一愣,他没想到吴老九答应得这么利索,“谁啊?”
“呵呵,虎子。”
“虎....”
武崇训登时傻眼,就那护妹狂魔?
萌公子苦着脸,“九哥....要不我还是帮你琢磨琢磨李隆基吧.....”
“李隆基?”吴宁笑着起身,“李隆基你就别操心了。”
走到武崇训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四伯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说着,就要往厅外走。
“唉唉?唉!!?”萌公子急了,“别走啊,咱这还没说完呢!”
“你等会儿!”把吴宁拦住,“你跟重润都好到这个份上了吗?为了帮他出头,非要整李隆基?”
在武崇训看来,这有点过了。
要知道,就算当年在房州是旧识,可是这么多年没见了,早就物是人非。
况且,吴宁进京之后也没提过,更没见过李重润。
怎么就那么仗义,非帮他出头呢?
“呵呵。”吴宁一笑,“还记得宋之问吗?”
“记得啊!”萌公子呆呆点头,“不是让你给弄死了吗?”
吴宁道:“你知道宋之问是怎么和我结下梁子的吗?”
“不知道。”
“当年在房州,就是重润和我一起把宋之问一顿爆锤。”吴宁面有追忆,“他打起架来....像个疯子!”
“去!!”
武崇训无语,万没想到,他们小时候还有这样的过往。
“那我更不能走了。等你们爆锤李隆基的时候,本公子也得在!”
“将来提及,也有一起锤过谁谁谁的说辞不是?”
“滚!”吴宁笑骂,“老老实实办你的事儿去吧!”
“哦,对了....”吴宁走到门口,“怎么把巧儿从官宁坊弄出来,得你自己想办法。”
“我......”武崇训一时语塞,终道,“好办!!”
“嗯。”吴老九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出了长宁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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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宁出府,拐了个弯儿,没走几步就是楚王府,也就是李显的府宅。
在门前站定,抬头看了看门额,“劳烦通传,长宁郡王...穆子究求见!”
迎门差役一听,是朝中红人长宁郡王,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入府禀告。
没过多时,楚王李显、王妃韦氏亲自出门相迎,把吴宁迎到了府中。
“哎呀呀,什么风把长宁郡王吹到小王门内了?”
韦王妃亦是在旁附和,“若没记错,子究入京近三年,还是第一次登楚王府的门呢!来前也不派人知会一声,咱们也好早做准备不是?”
满脸笑意,柔声猜测,“这是....来看裹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