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很明显,唐鸿笑被这话伤到了,面色一点一点转为苍白,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泯灭。他心绪急剧起伏,却依然能够控制自己谈吐如常。他对叶昔昭说道:“堂堂永平侯夫人,不喜之人,由着性子发落便是。”
叶昔昭报以冷笑。
唐鸿笑站起身来问道:“还有何吩咐么?”
叶昔昭语声冷漠:“不要再扰人清净,不要再惹人鄙弃。堂堂七尺男儿,不要总做些妇人都不屑为之的事。”
唐鸿笑漾出了自嘲的笑,“这话恁的歹毒。旁人的一往情深,在你看来,犹如草芥。”他不解地看住叶昔昭,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叶昔昭笑了,透着残酷,“有些人的一往情深,会成为女子一生的耻辱。原本也是京城才子——你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猝不及防的,就被她推到了心碎边缘。唐鸿笑垂了眼睑,仓促地拱一拱手,“告辞!”
“不送。”
唐鸿笑步履仓促地走了。
过了片刻,叶舒玄从里间走出。他看向门口,神色愣怔,还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唐鸿笑不曾否认的事,便是默认。他一直不愿意相信,最看重的得意门生会做出这样的事,而此刻,不得不直面事实。
叶昔昭起身,到了客座。
叶舒玄木然落座。
叶昔昭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转而说起叶昔锦的事:“爹打算如何发落我七妹?”
叶舒玄回过神来,“你七妹……不瞒你说,其实我原本已给她选了一门亲事,想将她许配给探花郎,也已与她们母女二人说了。你也知道,那探花郎亦是我门生,婚事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叶昔昭报以冷眼,“所以,我还要在她风光出嫁时送上一份贺礼了?”
“急什么?”叶舒玄笑道,“我是要告诉你,你七妹因何敢贸贸然前去招惹你——探花郎祖母病重,急着成婚冲喜,近日求我给他寻一门好亲事。”
“……”叶昔昭不说话,脸色更冷。
叶舒玄好笑地道:“眼下这亲事自是行不通了,我怎能将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许给得意门生,平白扰得人家宅不宁可怎么好?”
叶昔昭神色一缓。
“唉……”有些话,叶舒玄闷在心里实在是太难受,叹息道,“身边这些男丁,我最看重的是唐鸿笑,对他付出的心血不比昔寒少。而他,怕是已变成了一条蛇,我便是将心掏给他,他也不为所动。人情世故,着实伤人心。”顿了一顿,说出了让他极是不快的那件事,“那本诗集,他看过,看了足足半日,却不曾道出其中弊端。再加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这是什么品行!”
叶昔昭宽慰道:“谁都是一样,难免有看错人的时候。”说完微微一愣,这分明是虞绍衡对她说过的话。
“明白,只是气闷罢了。”叶舒玄苦笑道,“你只管放心,日后我会处处留神,至于你大哥,我也会耳提面命地警醒。只是男人,尤其文官之间,不会将心思流露于表面,平日里还是少不得假意逢迎,你明白吧?”
叶昔昭点头一笑,“明白。”
继而,叶舒玄又谈及叶昔锦的事,“你去与你娘说说此事,让她做主便是,这本就是她的分内事。先前是我糊涂,竟干涉这等事。”
“嗯。”叶昔昭道辞之前宽慰道,“不要为不相干的人怄火憋闷。”
叶舒玄颔首一笑,“去吧,别急着走,午间我回正房用饭。”
回到正房,叶昔昭把叶舒玄的话复述一遍。
孟氏啧啧称奇:“你是怎么说动的他?”
“我有我的法子。”叶昔昭坐到孟氏身侧,摇着孟氏的手,“娘,不生我的气了吧?”
“怎么会,你说的在理,我明白。只是若要改,也要慢慢来。”孟氏拍拍叶昔昭的手,思忖片刻,“你要给你七妹找的那种人家,还真有。那人是个秀才,家境困窘,人呢,迂腐呆板。机缘巧合之下,你大哥曾帮过他,他却是不知好歹,后来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上门来与你大哥理论,将你大哥气得跳脚不已。”
叶昔昭听着就笑起来。
“就将你七妹给他说合了去——人也老大不小的了,便是他又犯了倔脾气,他双亲也会替他做主答应下来。”
叶昔昭双手赞成,“好!”
孟氏唤来尧妈妈,吩咐了几句,之后命人将三姨娘与叶昔锦唤到正房。
三姨娘与叶昔锦进门的时候,多看了端坐一旁的叶昔昭几眼,之后才毕恭毕敬地行礼。
孟氏让两人落座,笑道:“昔锦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今日唤你们前来,就是想说说她的亲事。”
叶昔锦下意识地瞥了叶昔昭一眼,因着想起了昨日叶昔昭说过的话。
叶昔昭垂了眼睑喝茶,事不关己的样子。
三姨娘恭声道:“一切全凭夫人做主。”
“那可就好了。”孟氏满意地笑了笑,“我说的这个人呢,是个文人,在我看来是不错,相爷也无异议。”
叶昔锦一颗悬起来的心终于落回原地。父亲与三姨娘提过几次,要将她许配给探花郎。那样的人物,只是略逊唐鸿笑一筹。日后嫁过去,只管安心过自己的日子,至于三姨娘,也会因为她的婚事扬眉吐气,处境会比今时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