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声闷响,是脑壳被砸碎的声音。
杨正却没有半点痛感,蓦然回首,才发现海盗满面是血倒下,一根沾满黏糊糊血浆的坚实长棍堪堪离开……
解围的觉远也只来得及笑笑,迅速与剩余海盗战成一团。
死里逃生的杨正长吸一口气,奋起余勇,用左臂见红的代价,将短刃深深扎进一海盗心口。因扎得太用力,刀刃卡在肋骨间一时拔不出。杨正刚拔两下,眼角瞥见似有人影一晃,劲风袭体,情急之下用海盗尸体一挡。
嚓地一声异响,一截带铁环的巨大刀尖穿过海盗胸腹,余劲未消,刺入杨正肋间。
杨正脸色苍白,双手扣住刀环刀背,不断向后退,刀尖也不断向前顶。一退一进间,很快就逼到舷边。
咚!杨正后背重重撞上船舷,刀尖也深入三分,生生挑断卡住刀刃的两根肋骨。
杨正汗如雨下,脸色灰败,吃力抬头,终于看清隔着尸体的那张狞恶的大盘脸——陈懿。
难怪这位海盗大掌舵从头到尾没动静,全程都是拜弟在前面顶着,原来他竟偷偷抄后路来了。并趁着赵猎、丁小伊火力网中断时一跃上船。只一击就几乎要了杨正的性命。
从海战伊始,杨正就想跟这位东南巨寇称量一下,现在终于正面交锋,没想到一动手就被制。可惜自己手里没兵器,体力也不在巅峰状态。不过,战斗就是战斗,生死只在一瞬,不是打擂台,别奢望公平。最大的公平就是——你死,我活。
可惜,现在是我死,敌活……就在杨正再也撑不住准备放弃之时,一声怒吼在耳畔响起,眼前人影一闪,陈懿被重重撞飞出去。
压力骤去,杨正瘫软在地,喘息良久。当他慢慢把刀尖拔出,一直挡在眼前的海盗尸体轰然倒下时,这才发现赵猎与陈懿正在栈板上厮打一团。一会是赵猎压住陈懿,手里军用匕首高举;一会是陈懿反压赵猎,并以绝对优势的力量夺过匕首。但匕首还来不及刺下,左膀伤处被赵猎用手指一掀,疼得哇哇大叫,旋即又被赵猎反压在地。
陈懿胜在力大体壮,但一臂受伤;赵猎胜在谙熟地面控制技,并且是以四肢斗三肢。二人搏杀几分钟,从左舷滚到右舷,又反复滚两遍,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远的处的丁小伊急得嘴角起泡,她举枪瞄了又瞄,手都举酸了,愣是没敢开枪。
厮杀到最后,是陈懿用他那笆斗大的脑袋一记头槌终结搏斗。
赵猎足足晕了三秒,等回过神来,只觉额头剧痛,眼角黏糊糊的,看东西像隔着一层红色玻璃。再然后,是脖子有利物顶着的刺痛感。陈懿那张大毛脸近在咫尺,笑声充满得意:“看,你的小情人都不敢开枪。小子,我说过,你早答应我的条件就没事了。既然你不愿意给,那爷爷就自己来取。”
陈懿边说边用受伤的手拔出赵猎腰间的黑星手枪,对准不远处一直瞄准他的丁小伊扣动板机——卡卡、卡卡。
陈懿收枪,拧着眉头在耳边晃了晃,呲牙一笑:“这把枪,老子收了。”把枪插在腰间,然后又拔出赵猎的左轮手枪,再一次冲丁小伊开枪。这回空见弹巢转,不见子弹飞。
丁小伊只是冷冷看着,不躲也不闪。她当然比谁都清楚,赵猎两把枪,一把卡壳一把打完子弹还来不及上弹,为救杨正,这才抡刀子上的。
陈懿也恍然道:“原来没子弹了,难怪你小子用刀子跟老子拼骨。好,这把枪,老子也收了。”
正当陈懿把手伸向赵猎腰间的子弹带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拳头,以及赵猎冷冷的问话:“这还有一把枪,你要不要也收了?”
陈懿一呆,旋又大笑:“好,你变一把枪出来,我就不割断你的喉咙……”
砰!
陈懿脑门多了个血洞,死猪般重重摔倒。
“赵大哥!”丁小伊惊喜万分冲过来,完全没注意到脚下弟弟正悠悠转醒,捧着脑袋道:“赵大哥?赵大哥怎么了?”眼前人影一闪,脑门被重力一磕,再次晕倒。
丁小伊一边扶起赵猎一边用衣袖小心抹去他额头的血迹,不无好奇:“赵大哥,你还有第三把手枪?”
赵猎摊开手掌,一把盈盈一握的银色袖珍小手枪映着阳光亮闪闪。
正是俗称“掌心雷”的勃朗宁906式袖珍手枪。这把枪赵猎一直带在身边防身之用,一般人自然不知。此刻终于救了他一回。
赵猎游目四顾,战斗已接近尾声。马南淳、施扬、王平安已经追击到海盗座船上,正四下搜杀海盗。而抄后路的海盗也被干掉得七七八八,陈懿一死,余者皆惊散,纷纷跳海逃命或跪地求饶。
这场恶战,他还是赢了。
赵猎示意丁小伊前去助战,慢慢放平身体,四仰八叉,望着湛蓝的海空,大口呼吸咸中带腥的海风。莫名的,用手指抹了一点额头的血,伸舌舔了一下,咸腥咸腥的,跟海风一样——他要记住这个滋味,将来尽可能不再尝这个滋味。
每次都是他突袭敌人,终于自己也被突袭一回。
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不止他一个人在笑,谁都想笑,端看谁笑到最后。幸运的是,这一次,他笑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