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条刀鱼船在前面拚命划行,后面十余条刀鱼船在拚命追赶。更后面,一艘大战船渐渐赶上。
绷!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响起,一条细长黑影掠过夜空,将天边圆月划为两半,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坠下。
啪!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船尾处赵猎一脸。
是床子弩!
一船人脸都绿了,这支巨大弩枪要是再准一点,不但能像串香肠一样把几个人扎个透心凉,强劲的余势还能将刀鱼船穿个大洞,让一船人喂鱼。
“大伙再加把劲,前面就快到了。”赵猎眯着眼,迎着海风大喊,同时抢过老石的划桨,“歇会,我来。”
老石的胳膊有点抬不起了,但仍摇头:“战船一时半会追不上,但有几条刀鱼船咬得紧,能不能再用喷火的铁管子把他们打翻了?”
赵猎扭头目测一下,摇摇头:“不成,太远了,只会浪费弹药。”
追得最近的刀鱼船都在百米开外,而霰弹枪的有效射程只有三十米左右,就算是手枪,也不过五十米,根本打不着。实事上,单就射程而言,弓弩射程都比枪械远。赵猎的武器在近距离可以全面压制弓弩,但在远距离丝毫不占优势。
突然有军士向后一指:“看,他们不射床子弩了,也不许射箭。”
夜空之下,战船楼台上亮起一蓬火光,隐约可见有人挥动一面白色旗子。
赵猎猜到是旗语,只是看不懂。
老石眯眼看了一会,神情明显放松下来:“没错,这是禁射箭矢的旗号。”
赵猎冲船中间的文天祥一笑:“托福了。”
不用说,定是船上元兵接到命令,不得使用远程武器,以免误伤文天祥。虽然暂时免于巨弩乱箭的威胁,但船上众人悬着的心却没有放下。元兵为什么会弃强力武器而不用,还不是因为有把握能追上并活捉他们?
一直沉默的文天祥开口道:“文某多谢诸君拚力相救。事若不可为,请凫水而遁,文某但留船上,元兵目标在我,谅必不会追赶……”
赵猎大拇指点点自己胸膛:“我是目标,因为我可能干掉了张珪。这两位施扬与王平安也是目标,因为我们一起炸了船。那边老石跟他的同伴都是目标,因为他们帮助了我们逃离。我们都是目标,是一条船上的人。”
文天祥看着坐在船尾的年轻人,虽然黑暗中面目模糊,但他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人很不寻常。此番若能逃出生天,必定再举义旗,联合四方豪杰共抗暴元。如此杰出之士,正该招至麾下,共攘义举。
文天祥想到此处,合袖一拱,正要说话,却见赵猎腾地站起,摘下后背的铁管子,朝天一举。
嘭!
一声枪响,压过海潮,远远荡开。
幽暗海面不知何时冒出几片帆影,有惊喜声隐隐传来:“赵大哥!是赵大哥!”
两船相向,快速接近。
欧阳冠侯豪笑声随风而至:“好手段,当真壮观,痛快!”
马南淳却道:“可惜,我等未能及时赶到,错失良机。”
欧阳冠侯赶紧宽慰道:“无妨,人没事就好。有此利器,何愁大事不成,咱们再好好商量,寻机再救丞相。”
老石哈哈大笑,侧身一让:“你们好生细看,这是谁?”
此时两船近在咫尺,并驱而行。欧阳冠侯与马南淳俱瞪大眼睛,望着船中间慢慢站起的那个人,脸上神情越来越激动。
蓦然,满船之人,除了丁家姐弟之外尽数跪下:“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