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愕的看着廖世卿,在我的印象里 , 廖世卿功于心计,而且他似乎从来不让自己走错一步棋,永远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可是现在的廖世卿,却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 他一脸的颓废、愧疚 , 甚至有些狼狈 , 疯狂的磕着头 , 只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我被他吓到了 , 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狱警担心他再这样自残下去会搭上性命,毕竟他交代的那些事情 , 还没有找到十足的证据,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 这些人担待不起。
他们立刻钳制住廖世卿,可他像疯了一样,重重的朝着墙上撞上去 , 撞得头上血肉模糊,鲜血喷溅在白色的墙壁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他似乎昏了过去 , 两个狱警架着他离开 , 白色的瓷砖上滴答着血迹 , 一直蜿蜒到他消失的拐角。
风岚几乎摇摇欲坠,我连忙扶住了她:“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风岚哽咽道:“他从小渔村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所以才去找你的。”
我一脸茫然:“我真的不知道 , 关于他的所有消息 , 我都是从你那里得知的。”
风岚跪在了我的面前:“阿悄,求求你帮帮他啊,你也看到了,他一心想要寻死 , 几乎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 而现在上面正在反腐 , 那些尸位素餐的人 , 恨不得立刻找到一只顶罪羊 , 他这么一招 , 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把过错都推在他的身上,他恐怕死定了 , 阿悄 , 你帮帮他啊。”
我没有想到廖世卿竟然这么糊涂 , 到底什么事让他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让他急着去寻死?
我俯身去扶风岚:“风小姐 , 对不起,我帮不了他。”
“不,你能的,阿悄小姐,我知道霍瑾年回来了,而你现在已经跟他交往了,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去求霍瑾年,让他给廖世卿一条生路 , 真的,其实就算他出来之后 , 他的仕途也已经毁了,他对霍瑾年来说已经成为手无缚jī之力的人了,何必要置他于死地呢?”
我忍不住为霍瑾年狡辩道:“风小姐,你恐怕误会了,最近霍瑾年一直忙着两家公司的合作案,而且他现在已经跟以前不同了 , 他只想做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 不想招惹官场上的是非 , 我敢说 , 他跟廖世卿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关系。”
风岚忽然笑了起来:“阿悄啊阿悄 ,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跟了霍瑾年这么久 , 难道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吗?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他从中作梗,廖世卿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有些不确定了,霍瑾年确实是一个嫉恶如仇 , 锱铢必较的男人,可是他若是做了这件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
“风小姐,你先起来。”
风岚执意跪着:“阿悄 , 我已经有了廖世卿的骨肉,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一出生就看不到自己的生父,我想你已经经历过这种痛苦了 , 恐怕比谁都了解 , 我求你了 , 你就让霍瑾年放他一条生路,我保证,只要廖世卿出来之后 , 我保证我们一家三口会滚得远远的。”
“风小姐 , 你在这里求我,倒不如去帮廖世卿融通融通关系,雷电是廖世卿身边的亲信,我想你去找他 , 事情会办得更顺利一些。”
风岚立刻站了起来:“对 , 对 , 对 , 我先去帮他找找关系 , 先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离开 , 我在心里叹息道,就算是再聪明的女人 , 一旦沾上感情的事情 , 也会变得糊涂起来 , 风岚如此 , 我又何尝不是。
在回去的路上,我不禁想起了风岚的话,她说这件事情必然跟霍瑾年有关,我闭上眼睛回想着最近所发生的一切,我每次感到痛苦的时候,他总是劝我,说一切有他在,所有的困难都会解决掉的,结果过了不久 , 廖世卿便跟我签订了离婚协议,而且还把星辉公司留给我 , 算是对我的补偿,而他竟然去自首了,把所有的黑锅都背在了身上,这无疑是在自寻死路,这样想来 , 这件事情必然跟霍瑾年有关 , 只是他到底告诉了廖世卿什么事情,才让他如此发疯?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答案 , 便开车回到了别墅 , 刚刚停下车 , 便听到了念阳的哭声。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便看到念阳哭成了泪人 , 而霍瑾年不知所措的站在她的身旁。
“念阳,怎么了?跟阿布叔叔吵架了吗?”
念阳飞快的跑过来,扑在了我的身上:“妈妈 , 我讨厌阿布,他竟然说他是我的爸爸,呜呜呜……爸爸明明姓廖 , 我是廖念阳,你快点告诉我,阿布说的不是真的。”
因为阳阳的离开 , 再加上当时我生念阳的时候差点丢了半条命 , 所以我非常的疼爱念阳 , 舍不得让她受半点的委屈,如今看到她哭成了泪人,我便有种心碎的感觉 , 连忙蹲下身子,抱住她轻轻的哄着:“念阳不哭……”
念阳扑簌扑簌的掉着眼泪:“那妈妈你告诉我 , 阿布在撒谎,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爸爸。”
她用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心软了,我正要扯谎的时候 , 霍瑾年沉声道:“我已经把她的伤口撕开了 , 你不如就坦白告诉她 , 痛过这一阵就好了 , 总比阵痛来的痛快。”
我知道霍瑾年在bī着我说出事情的真相 , 无奈 , 我咬了咬牙:“念阳,你听着 , 阿布说的没错 , 他才是你的爸爸 , 你叫霍念阳 , 而不是廖念阳。”
念阳哭得更凶了:“妈妈,你明明在撒谎,是你不想要爸爸了 ,想跟着阿布,对不对?”
“念阳,妈妈没有骗你。”
“爸爸明明很疼我,如果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可能会这么爱我,妈妈你告诉我。”
看到她哭得泣不成声,我想要抱住她 , 她却将我推开,转身朝着楼上跑去。
“念阳!”
我想要追上去 , 霍瑾年却从身后抱住了我:“小孩子闹些情绪就好了,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来消化。”
我不禁有些恼怒:“你也知道她只是个小孩子,为什么要把这么残酷的事实告诉她?”
霍瑾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明明才是她是的爸爸,她却只叫我叔叔,亲亲热热的喊着别人爸爸,而且口口声声说想廖世卿了!”
“早知道这样,何必当初?”
他冷笑道:“阿悄,你后悔了?是不是觉得跟着廖世卿过挺好的?让我的女儿姓廖也挺好的?”
我心里也压抑着怒气,忍不住说道:“霍瑾年 , 孩子是我生的 , 是我把她养到这么大的,你照顾了她几天?你了解她的性子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我转身上了楼 , 去敲了敲念阳的门 , 她已经将门反锁了 , 女佣轻声告诉我:“阿悄小姐,您不用太过担心了 , 小翠在里面劝着小小姐呢。”
我点了点头,随即回到了卧房 , 心里涌动着烦躁,便忍不住起来了一瓶红酒,刚刚要guàn入喉咙 , 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我手中的红酒夺了过去:“还没吃饭就喝酒,也不怕伤胃。”
我有些委屈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霍瑾年从身后抱住了我 , 语气温柔:“阿悄 , 对不起 , 是我太过冲动了。”
在他温柔的语调下,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我的怒气瞬间荡然无存 , 或许他就是我的克星吧 , 我总是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对他没有任何的防御力。
“霍瑾年,或许你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 , 有些事情还是早点戳破的好 , 就像是伤口 , 拖得时间越长了 , 越难以根治 , 甚至会化脓 , 会留下伤疤,倒不如拿一把刀 , 狠狠的将腐肉剜得干干净净。”
他笑着用下巴摩挲着我的颈窝:“阿悄 , 谢谢你这么理解我。”
我转过身来环抱住他:“霍瑾年 , 我问你一件事情 , 你要如实的回答我。”
他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笑道:“好,只要你想知道的,我必然言无不尽。”
我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廖世卿现在的处境是不是跟你有关?”
他没有否认:“有一点关系,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其实我呢只是一剂催化剂,而主要原因在廖世卿身上,他自己想要寻死,便把那些有的没的全部都包揽在自己的身上 , 而那些罪魁祸首自然想要找一个替罪羊,既然廖世卿这么大方 , 那就安置在他头上好了。”
他看着我有些不悦,便沉了脸:“怎么,你不希望他死?”
我明知道我的答案会让他不悦,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道:“不希望。”
他显然有些怒了,抬手捏着我的下巴:“阿悄,难道你忘记这个男人曾经怎么对你 , 又曾经怎么对我的吗?难道你跟他过了三年的好日子 , 就把这些伤疤忘得一干二净?可我忘不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 都像是刀子刻在我的心里 , 在国外的时候 , 我就发誓,如果有朝一日 , 我回到了南大都,一定会让他尝试一下一无所有,被众人唾弃的滋味!”
我张了张嘴巴 , 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霍瑾年说的是事实,他承受的疼痛要比我承受的更多 , 当时他被霍家的人赶出来的时候,廖世卿几乎堵死了他所有的门路,让他像一个乞丐一般的活着 , 这对一个骄傲的人来说 , 无疑是一种凌迟酷刑 , 我不是霍瑾年,体会不到他的疼痛,所以我也没法让他站在我的位置 , 以我的思维方式来思考这个问题。
“霍瑾年……”
他沉声道:“不要劝我放过他 , 阿悄,我跟他斗了这么多年,比谁都了解他,如果我不趁机弄死他 , 将来有一天他东山再起 , 死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贴在了他的xiōng膛上:“我不会再劝你了 , 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再提他。”
他搂住了我 , 叹息道:“阿悄 , 我知道你心软了 , 你放心,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 , 至于他的生死 , 就要看上天的造化了。”
我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霍瑾年 , 谢谢你这么体谅我。”
他已经松口了 , 就说明,他也只会做到这一步,不会要了廖世卿的命,这对一直贯彻斩草除根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小家伙最近恐怕要恨上我了,那我过几天再来看她。”
“你要走吗?”
“嗯,总部那边有些事情还没有交接完,等我处理完了再回来。”
我紧紧的抱住了他:“你不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