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宵依言坐到他下首的位子上,“爷爷,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老爷子呵呵一笑,“上回来了没让你坐,惹得那不孝的孙子对爷爷好一通埋怨。”
何宵没有接话,他一点也不明白老爷子想说什么,他只想知道徐朗到底上哪儿去了。
“你要问的,都在那儿,自己看吧。”老爷子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资料。
何宵急忙翻开那一堆新旧杂陈的文件,有以往的记录,也有近来的调查结果,何宵没有理会资料里因为这件事牵连出的徐家内部的异己分子,他只关注到了一件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徐朗的妈妈竟然是他噩梦的根由之一。
十五岁的女孩情窦初开,天真烂漫,她爱着心目中那个最美好的少年,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夕之间所有的美梦被另外一个男人彻底打碎,那个男人就是徐朗的爸爸,被迫中止的学业,无疾而终的爱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所以那个孩子几乎是从一降生开始就背负着父亲的业障和母亲的憎恶。
何宵翻着过往的旧事,他不愿意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仇恨亲生儿子的母亲,那已经不是一个母亲,简直就是一个怨du的巫婆,疯狂地诅咒着自己无辜的孩子,何宵终于明白,徐朗逃避跟其他人的接触,根本就不是什么洁癖,而是那个女人从小给他的心理暗示,他是丑恶与罪业的集合体,会玷wū这世上的所有人……
何宵捏着那些苍白的记录,两只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明显的用意,凌乱的线索,长达半月毫无进展的追查,一切都在暗示一个他根本不敢想象的结果。
☆、你男人可真重口
资料的旁边还放着一本粉色封面的新书,目录上列举的事情看得出主人已经实施了一大半,除了第一条后先画了一个叉,后来又涂掉改成了勾,最后一条刚好到给他过生日。
“爷爷……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老爷子没有说话,神情又变回了何宵初见时的从容淡漠。
何宵心头一颤,把那些看过的旧档案分出来放到一边,有线索的东西和那本没来得及翻完的书通通装进了随身的挎包,“那我走了,爷爷。”
老爷子点点头,“有事就找邢锋。”
何宵走出徐家大门的一瞬间,抬头看着天上金黄色的太阳,要是他能不那么笨,要是时间可以倒回去,他一定一定不会让那个疯女人把他带走,徐朗,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尘封了二十年的鬼屋,在隆隆作响的重型机械碾压推凿之下变成了一堆废墟,听说闹鬼的传闻,拆迁的工人半点也没敢顺走别墅里的东西。
何宵先去了徐朗原先的那栋别墅,外头仍旧有人看守,见着何宵也没有阻拦。卧室里的床上放着他换下来的西装,钱包里只少了一张照片,那是不久之前他非要放进去的,原本何宵想让他至少放张帅点的,可是那人却固执地选了那张游乐园里傻不拉几吃冰淇淋的。
床头抽屉动过,上辈子何宵在这里住了近十年,里面的每样东西都很清楚,他几乎想也不想地拿出那个小巧jīng致的首饰盒,果然钥匙不见了。
从盒子底部的泡沫衬底上存留的痕迹来看,这里面装的应该是两把钥匙,恰好镶嵌在两个对称的固定凹陷处,何宵知道,徐朗这里从始至终只有一把,现在仅剩的一把也被他带走了。
那人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只这个他放在身边的盒子除外。两个人关系没有这么糟糕的时候,何宵也曾问过他,那是哪里的钥匙,可是每每问到,对方都是一副一言不发拒绝回答的样子,他慢慢也就不问了。
除了丢失的钥匙和照片,别墅里没有其他的线索,这两样让他感到既惊喜又担忧,徐朗拿走钥匙,很可能将那女人带去了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是安全的。可照片却又让他感到不安,他宁愿徐朗直接把他打包带上。
钥匙的形状何宵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即便现在钥匙就在手里,要找到开哪个地方的哪一把锁,恐怕也是难如登天。
何宵出了别墅,有些沮丧地回到车上,充当司机的张炀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安保,瞧了眼回到副驾上好像更加心事重重的人,“我说何宵,你男人到底什么来头啊,啧啧,这阵仗。”
后座上的贺佳伸手给了他一巴掌,“他够烦的了,你就别添乱了。”他说完转而看向何宵,“有什么发现吗?”
他想起那点不算发现的发现,摇摇头,“有一点,可是帮助并不大,走吧。”
“得,我不问了,找人要紧,接下来去哪儿?”张炀吹了个口哨,握紧了方向盘。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赶到目的地,山坡下的汽车摔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具残骸,徐朗带着一个女人,根据已有的调查,又没有换乘的痕迹,那么应该走不远,何宵想给邢锋打电话,可是一想按照他自己的智商,他能想到的,估计别人早就想到了,又知趣地放下了手机。
何宵捡起摔出车外的毛绒狮子,扑掉上面的灰尘,笨狮子啊,你爸爸到底去哪里了,他一定告诉你了?你好歹说句话!他抱着毛狮子发了一会儿呆,鬼使神差地拉开狮子后背上的拉链,果然在玩具肚子里掏出了一枚三瓣梅花头的镂雕旧钥匙。
“胖子,你们快看,知道哪里有用这种钥匙的老房子吗?”
两人闻声上前,张炀皱眉道,“别说,这种老钥匙还真没见过,估计都是爷爷辈的东西了。”
贺佳也摇头道,“用这种钥匙的房子,要不成了文物,要不就是早拆了吧?”
何宵看着四周有些眼熟的环境,“这附近是不是有一个拆迁工地?”
贺佳点点头,“有,在春华路上。”
他忙把狮子pì股塞进身前的挎包里,“去看看!”
“我说何宵你484傻,你男人那么高的bī格能自个儿跑工地上去吗?难不成被人绑架了?”张炀郁闷道。
看见对方脸上比奔丧还难过的神情,张炀也难得没再说扫兴话,开车带人直奔春华路。
原本孤零零耸立在一堆建筑垃圾里的别墅,已经跟碎石渣土融为一体。何宵跟附近的工人仔细打听了最后一栋房子拆毁的时间,徐朗消失的头几天中,那栋鬼屋还在,会不会就在那?
何宵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他连忙叫来负责施工的工头,“大哥,你们拆47号那栋房子的时候,里面有人吗?”
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拿下头上的安全帽,“小哥,瞧你说的,有人我们敢拆吗?强拆可是犯法的,都是仔仔细细检查过才动的工,再说那房子都二十多年没人住了,怎么忽然冒出人来了。”
何宵看着眼前如山高的废墟,脸上露出一片茫然困惑,“真的……没人吗?”
“小哥,真没人,我们干这个的,那都知道,这些个旧房子说不准有什么流浪汉,就是没有流浪汉可能也有些流浪猫狗,检查动工都是格外小心的。”
“那拆掉的门锁还在吗?”何宵握着手里的钥匙着急地问道。
工头摇摇头,“这我不知道。”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凹坑,“那有几块门板,你看看有没有吧,要是没有那就真没有了。”
何宵上手把堆在一起的木板掀开,只找到几扇卸下来的木门,锁眼却都对不上手里的钥匙。对方说得笃定,这附近的区域还有很多,他也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一个地方。
失望地回到车上,贺佳递给他一瓶水,“到别处看看吗?”
“嗯。”何宵拧开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