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梁小姐开车在前面，我们坐许小姐的车在后面跟着。许小姐笑着说：“小张，刚刚是不是被我们方小姐的气势震住了？老老实实的俯首听命。”

“有吗？许小姐，你说的太夸张了吧！我当时怎么一点也不觉得。”我不好意思地说。

“嗯，有一点，她的话让我不敢抗拒，就像是我的上司，我是她手下的一名小兵。”他看着我笑笑说。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着怎么为公司争取利益。”我一脸懊恼。

“挺好的呀，这说明你有做管理的才能。”许小姐笑着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们也不可能一直在我这里做下去，有朝一日，你们自己开公司，也是很有可能的事。你主外，小张主内，论业务交际和应变能力你要强些，所以你主外，小张沉稳实干主内很合适。不过，经济大权你一定要抓在手上，男人有钱会变坏的哦！”

正如许小姐所说以后我们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只是许小姐没想到真正有业务能力和理财能力的是他而不是我。他主外，我主内，与许小姐所说的刚好相反。

梁小姐的车子在莲湖酒店停下来，就是我们上次吃自助餐的这家酒店。点菜完毕，梁小姐还特地叫了一瓶红酒，许小姐说：“我要开车，我不能喝酒哦。”梁小姐说：“方小姐喝一点红酒，没问题吧？”

我慌忙回答：“我也不喝酒的。”

“这是红酒，美容的，女孩子喝一点对皮肤好！我是平时没事都要喝一点红酒的。”梁小姐说。

一到饭桌上，我就变得笨嘴笨舌了，梁小姐几次敬酒，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还好云帆帮我挡了几杯。

头有点晕，脸也很烫，许小姐见我这样，说：“梁小姐，不要难为小姑娘了，人家真醉了。”

梁小姐说：“许小姐都发话了，我还怎么强人所难，不过，方小姐今天真的喝的不多。”

许小姐叫我多吃些菜，还叫我吃了一些米饭，感觉好多了。

餐毕，许小姐说：“梁小姐，今天谢谢了！改天再请你吃饭。”

梁小姐说：“许小姐客气了，我今天真的很高兴，跟谈生意没有一点关系，就是心里高兴。”

许小姐说：“梁小姐真的个爽快人，我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

梁小姐说：“我也喜欢跟你们公司打交道，许小姐，方小姐都是爽快人。做生意也是讲缘份的，我跟你们公司就有缘份。”

许小姐说：“我们都有缘人，这次就谢谢梁小姐了，我还要去接李老板，先走了哈！”

许小姐走了后，梁小姐也开车走了。

终于可以放松了，刚好正在下一个台阶，我一脚踩空，差点摔跤。云帆扶着我，笑着说：“你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没有，刚刚真是不心踩空了，跟喝不喝酒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头脑清醒得很。”我解释道。

“喝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我摸摸脸庞还有些发烫，“我的脸还很红吗？”

“白里透红，很好看。”云帆说。

难道我真的喝醉了吗？我觉得没有，走路说话我都很清醒。我们一起走到莲湖边，刚好空着一张长椅，我跑过去坐下来。

“好像还有点头晕，帮我去买瓶冰水吧！”我闭上眼睛，用手撑着额头说。恍恍忽忽，迷迷糊糊，所有的声音都听得很真切，就是不想睁开眼睛。身体发软，只想睡觉，头脑却非常清醒。

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我马上睁开眼睛，他拧开瓶盖把水递给我，好冰的水，我觉得立刻jīng神了很多。我强撑着站起来，缓缓走到莲湖边，手倚栏杆，极目远眺，湖中荷花荷叶错落有致，相映成趣，一眼望不到边。荷花幽幽芬芳扑鼻而来，顿觉心旷神怡。“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我轻轻念道。

微风轻轻吹起我的裙摆，感觉我的身子变轻，快要飘起来。风儿吹在脸上绵绵的，柔柔的，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不用说一句话，心里却是满满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胜过千言万语。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你皮肤好白喔！”他伸出手来跟我的手比，明显两个颜色。“我一直认为我已经很白了，跟你到一起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白。”

我扑哧笑了一下，“从我听得懂话起，周围的人就在说我白了，不用你告诉我。”我收回手，相当自信地说道。

他站在我旁边，我能感觉得到他眼神的热烈，只是我不敢直视，我已经迷糊了，没有一点招架之边，唯有避开。我故意掉转头随意四处张望，忽然我看到了工程部小王，手挽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女孩。

“小王。”我高兴地大声叫，叫出声音后，现在一下觉得清醒了很多。

“方小姐，小张。”小王看到我们跑过来。

“这是你女朋友吗？”我问道。

小王点点头，我觉得好失望，小王怎么能找这么一个女朋友呢？他高高帅帅的，女朋友却矮矮胖胖的，皮肤又黑，五官生得也蛮，这也太不和谐了。

小王他们走了以后，我再也平静不下来了。“这就是他相亲的女朋友吗？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小王这么帅怎么找一个这样的女朋友。”

“这关老天什么事，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又没有人强迫他，你看不出来他也乐在其中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云帆说。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我愤愤不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王年纪轻轻，我就不相信他是真心喜欢。”

“听说这女孩对他很好，很疼他，又护着他，可能小王以前感情受过伤，现在有一个主动关心c体贴他的人，他觉得很幸福。”云帆说。“现在的事实是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小王已经搬离了我们宿舍，你就不要再为别人的事瞎cào心了。”

“这么快！真没想到。”我觉得好没劲。

“没想到吧！不光是他，连小林和小韩都已经搬离宿舍，都在外面租房了，现在宿舍就我一个人住。”云帆说。

“小林真的追到了那位小美女呀？而且还住在一起了？”我吃惊地问。

云帆点点头。

我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像儿戏一样，这样的爱情能长久吗？”

“他们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小韩和小雪应该是真心相爱的，但愿他们能成功。”我喃喃地说。

“爱情就像下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就少cào心别人的事了，多多给我一点关心嘛。”他眼睛里的电光，迅速地传到我身上，一阵热流在我身体里流动，我赶紧躲开，坐回长椅上，他跟着我坐下来。

人群来来往往，我不停地看，在想还会不会遇上熟人。其实云帆给我很多暗示，我心里是明白的，表面却装糊涂。终于，他忍不住说：“在你心里，什么是爱情？”

“是爱人c朋友c战友；是相互关心c相互陪伴c相互扶持c彼此尊重，就像舒婷的《致橡树》中所说。”我轻轻地念道：“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云帆说：“有思想，够深刻，但还是不够全面。让我来教你什么是爱情，爱情是嘴里谈着爱，心里恋着对方，自然而然从身体表达出来，这叫身心合一。你闭上眼睛！”我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可能这就是女人跟男人的不同之处吧？女人需要的是心灵上慰籍，男人需要的是感官上的刺激。

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热气bī来，心醉神迷。我的身体轻微颤抖一下，慌乱地闭上眼睛，我的身体好像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完全不受我控制，服服帖帖任凭他两片灼热的chún摆布。他的手贪婪地在我身上游移，我出于本能推开，他的手又换个部位抚摸，好像在故意逗我玩似的，虽然隔着衣服，从腰慢慢向上，他的手摸到哪里，哪里的就有一股电流传来。他的吻更加火热，更加疯狂，我什么也不顾了，情不自禁，毫无理智开始享受这种快感。在他的引导下，我慢慢放松，手不再抵抗，浑身像火烧一样，感觉每一根神经都在熊熊燃烧，妙不可言的炫晕感，让我喘不气来。这一切持续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又好像有几个小时，这种疯狂的感觉，让我觉得害怕，我害怕什么？我怕这样下去，我会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就在这一秒，我清醒了，我用力地推开他。他得意地笑起来，“谈恋爱，可不是海阔天空的聊天，也不是心里想着对方就行了，最重要的是爱的表达方式。”他把我拥在怀里，我脸红了，嘴里似乎还有他的味道。

“这种感觉好奇妙，我爱死你了。”他兴奋地说着，紧紧地抱着我，表情像个小孩子。眼睛c耳朵越看越像平平，是那么的可爱。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他胆大了，又来一个缠绵深长的吻，我完全晕乎乎的，任由他摆布。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迂腐c古板之人，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我一向主张要灵活变通，可能我的反应超出他的意外。他得意地说：“今天很乖！”

我把头侧向一边笑了，我在想如果我和芙蓉在一起，云帆一定是爱上芙蓉而不是爱上我。芙蓉现在不知道怎样了？他有男朋友了吗？云帆以后遇到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会不会忘了我？于是我问道：“以后遇到比我好的女孩，你会不会移情别恋？”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感谢老天让我在最美的时光遇上最美的你，今生只爱你一人，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其实我干嘛要问，这个问题多愚蠢！我现在是问不出真正答案的。就算现在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走过，他多看两眼，也是人之常情，每个人与生俱来就有一颗爱美的心，只要他的心在我这里就行，何必自寻苦恼。

“笑什么？”他扳过我的头，温柔地问。

“我笑是因为我开心，看了那么多爱情故事，终于上演我自己的爱情故事，我是第一女主角，你说我开不开心。”我调皮地答道。

他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今天心情好，工作也顺，脑海偶尔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我不由自主地笑了。我的脚步变得轻盈，声音变得欢快，所有的一切事物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电话声也变得悦耳，一个内线电线响起，我伸手拿起电话温柔地说：“喂！”

“方小姐，你上来一下。”这是何姐的声音，很急促，什么事？不会是我又订错纸箱了吧？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包装组的组长正在何姐办公室，何姐把一个包装好的产品递给我。“包装组让我签首板，我才发现西文贴纸印错了。”何姐说。

这是一款圣诞灯串，彩盒包装的，在彩盒反面右下角空白处贴了一张不干胶贴纸。我想起来了，何姐说有一个新客户，单子比较散，一张订单有20款产品，本来客人要求做他们公司专用包装。我跟何姐说数量少款数多，印刷基本开机费都不够，最好建议客户用我们公司通用包装。后来何姐跟客业户沟通，客户终于同意了用我们公司的通用包装，但是包装纸卡或者彩盒上要贴一款西班牙文不干胶贴纸。不干胶贴纸做起来总比彩卡或者彩盒容易，所以我们同意了。

“何姐，这20款西文贴纸，我记得有打稿给你确认过的，怎么会印错呢？”我吃惊地说。

“文字内容没错，只是这13位数字要换成条形码。”何姐说。

我脑袋嗡嗡作响，一下傻住了，什么条形码？第一反应20款全部错了。“何姐，你当时并没有说13位数字要换成条形码，而且你的订单也是这样打的，我也打稿给你确认过了，你也没说数字要换条形码。”

何姐说：“我电脑打不出条形码，所以订单上就只打了数字。13位数字就是条形码，这是基本常识，我以为你知道呢！就算你不知道，印刷厂也应该知道啊！”

“这些文稿都是我1：1排版好发给印刷厂的，因为款数太多，我怕印刷厂排版出错，所以我排好了，叫他们直接出菲林印刷的。你电脑打不出条码，我的电脑能打呀！只要你说一声，我肯定会把条码打上去的。”我急切地说。“因为是西班牙文，有些像英文字母，有些又不像，有些字母上面好像汉语拼音标的声调一样，一不注意印刷厂就会排错，以前就错过好几次。而且这次20款这么多，要替换相应的型号，功能说明，颜色，你只给我一张对照表，如果我直接转发印刷厂，他们肯定晕头转向，所以我就自己排版了，还给你也核对过，但你都没说条形码的事。”

何姐说：“我以为你们打稿打不出条形码先用数字替代，做大货会换成条形码的。”

“为什么要打稿，打稿肯定是跟大货一样啊！要不然打稿还有什么意义。”我觉何姐这样说完全没有道理。

“13位条码是最简单的常识，没想到你都做了一年多了，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何姐也生气，说话一点也不留情面了。

我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下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这点常识也不知道。何姐冷漠的脸变得模糊，突然感觉好像不认识何姐一样，平时那么亲切c温柔的何姐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这时许小姐走过来，大约是听到了我们的争吵声。

何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许小姐全部说了，许小姐毕竟是何姐多年的老同学，我想肯定会护着她。许小姐没有去论谁是谁非，只是问我：“这20款贴纸总共多少钱？”

我擦干眼泪说：“因为数量少，按最低消费订的，每款50元，共20款，合计1000元。”

其实也没多少钱，当时只想着跟何姐争理，没去想贴纸价值。算了吧！做错事就要有人承担，还是我认错好了，1000元就当我少买了2套衣服，毕竟我也有错，像何姐这种资深老员工是不好意思拉下脸认错的。想到这里，我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许小姐，是我错了，我连这么基本的常识也不懂，我惭愧！我错了，责任我来承担。”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

“1000块钱，是吧？重做！公司承担，这次不要做错了，先打稿给何小姐确认。跟印刷厂说个好话，看明天能不能印好，现在包装组等着包装。”许小姐说。

“好的！”我说完马上退出何姐办公室。

回到座位我就开始重新电脑排版，小霞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啦！”

“又犯错了，20款贴纸全部印错了。”我淡淡地说。

“你不是给何姐确认过吗？”小霞问。

“是啊！但何姐说13位数字就是条形码，这是最简单的常识。小霞，你知道这个常识吗？”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何姐那张冷漠的脸，我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说我无知，眼泪又快出来了。我想知道如果换了小霞，她会不会想到条形码，如果小霞都能想到，而我没有，那真的就是我的问题了。如果小霞也没有想到，我心里还会好受一点。

“不知道，除了她谁知道哟！订单上又没注明，她就是推卸责任。”小霞为我愤愤不平，海燕也附合她。

“好了，别说了，你的回答让我心里好受多了，看来不是我一个人不知道。不要再讨论谁对谁错了，现在最重要是赶紧重做过来，我要重新排版，不要吵我了。”我不耐烦地说道。

排版好以后，我一款一款从前到后核对了好几遍，又请小霞和海燕各帮忙核对了一遍，然后拿上楼给何姐确认。

何姐也认认真真核对了一遍，最后笑着说：“一k,这样就对了。”

我却笑不出来，刚刚还对我那么冷漠，现在又对我笑，这脸也变得太快了。

“如果没问题，请帮忙签个字。”我冷漠地说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听到我说要签字，何姐又认真地对了一遍才落笔签字给我。

“谢谢！”我脸上挤出一点微笑。

刚好这个时候下班铃响，这么快就5：30了，我快步下楼，感觉还好多事没做完，首先我要联系印刷厂。

我打电话给印刷厂老板，就他帮忙重印20款不干胶贴纸，明天交货。明天交货肯定没办法，印刷厂老板直接回绝了我。我一再强调是我的失误，请他们帮忙，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又快要流下来了，而且我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大约是我的坦诚感动了印刷厂老板，他说这么短交期真是不可能的，感谢我平时这么照顾他，这次一定全力去赶，一印好就马上送过来。

其实供应商和客户之间合作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你今天帮了我，改天你有困难我一定会全力帮你。不要说什么客户是上帝，人人都是平等的。

我又仔细地对了一遍稿，然后把稿子发邮件给印刷厂。发送成功后我又打电话给印刷厂，跟他们确认有没有收到，又强调了一下交期，明天要交货。所有的事情交待妥当，挂掉电话，绷紧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感觉整个人要瘫了，浑身无力，头晕目眩。

我才注意到，云帆一直坐在旁边等我，我看了下手机，现在已经6：00了。

“云帆，你来了多久了？你去吃饭呀！不用管我了。”我无力地说道。

“我都等你这么久了，走啊！一起去吃饭，我们去外面吃。”他走到我桌前笑着说。

“今天我不舒服，不想吃饭了，头好晕，只想睡觉。”我边收拾桌面边对他说。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不要把工作的情绪带到生活中来嘛。”

“不关工作的事，我真不舒服。”

我锁门下楼，他一直跟着我，我朝宿舍走去，他拉着我说：“走，出去吃饭，不吃饭更加没jīng神。”

“我真的头晕，让我睡一会，你自己去吃吧！”我甩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说道。就直接上楼了，留下他愣愣地站在那里。

回到宿舍就倒在床上了，何姐那张冷漠的脸，还在我面前晃动。刚刚云帆说我把工作的情绪带到生活中来，真是一语说中我的要害。我一不开心，就会头晕，头晕就没有胃口吃饭，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不开心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事情，由一件事会想到另外一件事或者另外几件事，乱七八糟，想着想着就这样睡着了。醒来之后，我就基本恢复正常了。

手机响了，是云帆打过来的，我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实在不想接，就摁掉电话。接着又响了，还是他打过来的，其实不关他的事，我不接电话他一定是担心了。“喂！，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舒服。”

“你怎么一遇上不开心的事就不吃饭，这样对身体不好，我记得认识你的第一天，你就没吃中饭。”电话里传来他急切的声音。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因为李老板批评了几句，就没吃中饭。没错，我一不开心就不想吃饭，我不说话了。

“前几天你还说你胃不好，主要是小时候经常不吃饭引起的，那你现在更加不能这样。”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说的话他都记得这么清楚。

他怕我挂电话，又接着说道：“先别挂电话，听我说，你不是天天说养生吗？还告诉我养生一日三餐都要吃，现在你自己都不吃饭，是不是违背了你养生的理念。肾乃先天之本，脾胃乃后天之本，先天温养后天　，后天补养先天，两者相互资助，相互促进，你不吃东西怎么滋养后天，后天不足，先天无法得到补养，养生养起来不容易，破坏起来可容易得很。”他一口气说完。

我一下就笑了，“你还知道先天之本，后天之本呀！”

“你不是喜欢养生吗？为了能跟上你的节奏，我不得不做点功课啊！”他笑着说。

“好，我马上下来。”这时我已经忘了所有不开心的事了。

我对着镜子梳了一下头发，涂了点口红，满意地下楼去。云帆站在宿舍楼前远远地看着我走下楼梯，我小跑过去。“今天是我不对，谢谢你。”我轻声地说道。

“小傻瓜，跟我客气什么，你开心，我才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跟我说，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他细声对我说，眼里含着无限的柔情。

“嗯！”我点点头。

我们挑了一家离公司最近的餐馆，他让我点菜，好吧！我点。“红椒炒肉，豆瓣鲫鱼，清炒空心菜。”我点道。“老板，这里有什么汤？”

“鱼头汤，紫菜蛋花汤。”老板说道。

“鱼头汤吧！”云帆说。“紫菜蛋花汤食堂天天有。”

“好的！就鱼头汤”我说道。说到鱼汤我就想起了nǎinǎi做的鱼汤，好久没喝鱼汤了。

“够了，就这样，三菜一汤。”我对老板说道。

他微笑着看着我，我觉得有点不自在。

“在公司，出了问题所有人都推卸责任，就你这个傻瓜总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你已经给何姐确认了，出了问题关你什么事。”他看着我说。

“如果给你13位数字，你会想到条形码吗？”我问他。

“不会。”他很肯定地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我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谢谢，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在公司，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像你这样，事情做得多，责任也担得多，做多了难免会有出错的时候。所以你要少做，是你的份内的事情你才做，不是你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他继续说道。“以后不管给谁确认资料，留个心眼，叫对方签个字，如果你给何姐的确认稿，何姐签字了，我想她也无话可说了。”

我点点头，他说得很对。

“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我相信你。”他给我一个充满力量的眼神。

这时，热气腾腾鱼汤上来了。他帮我盛了一碗汤，我尝了一口，皱起眉。

“怎么啦！不好喝吗？”他问。

“不是一般的难喝，是非常难喝，鱼头一定变味了，不能吃了。”我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了，跟我nǎinǎi做的鱼汤差远了。

他了尝了一口，不说话。

“怎么样？”我急切地问道。

“确实不是很鲜，但也至于你说的变味吧？”他说道。

“这么明显，吃不出来吗？你是不是味蕾退化了？不相信，我们问老板这鱼头放了几天了。”

这时，第二道菜红椒炒肉也端上来了，我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赶紧吐出来。

“这肉也变味了，不能吃了。”我说。

“老板，这两道菜你自己尝尝，全部变味了。”他相信我说的话，也就不尝了，直接叫老板。

老板说：“不可能啊！都是今天买的，怎么可能就变味了。刚刚还做了一个鱼头给另一桌吃了，都没说变味。”

我说：“那你自己尝尝。”

老板仔细地品尝，慢慢巴喳一下嘴巴，“就是这个味呀！没有变味，你们吓死我了。”

“今天买的菜？不可能吧？老板，做生意要诚实守信，目光看长远，我们公司很多人到你这里吃饭，你今天不承认，损失的可不只是我们这两个客户，有可能我们公司所有人都不会到这里吃。”我镇定地说。

老板慌忙说：“我想起来了，是昨天买的菜，在冰箱里放了一天。刚刚那一桌也做了一个鱼头，都没说变味，真的是一起买的，这位小姐也太厉害了吧！这也能吃出来。”

“我女朋友说变味肯定是变味了，老板，以后做人要诚实。”云帆也跟着说。

“是，你们说得对。”老板恭恭敬敬地说。“冰箱放一天的菜是可以吃的，真的没问题，这位小姐可能是对味道太敏感了。”

“老板，还有一个豆瓣鲫鱼，鲫鱼是新鲜的吧？如果不新鲜说不要做了。”我说道。

“活蹦乱跳的鲫鱼，刚刚杀的，保证新鲜。”老板说道。

“好吧，先这样！谢谢老板！”我说道。

云帆夹了一块红椒炒肉里面的肉，轻轻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半响，说道：“我以为很难吃，都做最坏的准备了，没想到味道还不错，哪有变味了？”

“你说好吃就留给你吃吧！反正我是不吃的。”我笑着说。

“你怎么会对味道这么敏感？压力好大呀！”他苦着脸似笑非笑说道。

“我这还不算什么，我nǎinǎi才叫厉害，连长江里的鱼和池塘里的鱼味道都能吃得出来。纯天然，原汁原味才是最美的味道，这是我nǎinǎi说的。美食首要条件就是食材要新鲜，nǎinǎi教我品尝各种食物的味道，用心去体会，用心去感受，自然就能吃出其中的区别了。”我说道。

这时豆瓣鲫鱼也端上来了，我用筷子轻轻挑了一点鱼肚皮肉，放进嘴里尝了一下，笑着说：“虽没有nǎinǎi做的好吃，但至少鱼没变味的，凑合吃吧！”

他说：“你吃吧！我从小不爱吃鱼，一是总觉得鱼有腥味，二是鱼刺太多，特别是鲫鱼，鱼刺太多了，小时候吃鱼被鱼刺卡了好几回，以后就再也不敢吃了。”

我听他说被鱼刺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跟你恰恰相反，我最爱吃鱼，特别是鲫鱼尤其喜爱。我们村后面有一条小河，河里鲫鱼最多，有村民打到新鲜鲫鱼，总会留几条卖给我nǎinǎi，大家都知道我nǎinǎi喜欢吃鲫鱼。而且nǎinǎi只吃河里打上来的鱼，池塘人工养的鱼她从来不吃，她说人工养的鱼没有鱼的味道。我应该也是受nǎinǎi的影响，特别爱吃鱼，河里的鱼和池塘的鱼也能吃出来一点，但没有nǎinǎi厉害。你说鱼有腥味，我觉得那应该是烹饪的问题，我nǎinǎi做的鱼只有香味从来感觉不到腥味。你嫌鱼刺多，我觉得慢慢吃，细嚼慢咽，鱼刺一点也不是问题，我们长江边上长大的孩子，很少听说有被鱼刺卡住了。”

“可能是我妈不爱吃鱼，也不会做鱼，就直接影响了我，导致我也不爱吃鱼。”他说。

我呵呵地笑。“你说的很有道理，要不是nǎinǎi这么会做美食，我也不会对食物这么敏感。”

“你这么挑食，平时在食堂吃饭，怎么办？”他笑着说。

“我哪里挑食了？我什么菜都吃啊！养生讲究营养均衡，其实我是不挑食的。今天的菜是不新鲜，你不要把概念弄混，食堂的菜虽然味道不怎么地，但至少是新鲜的呀！所以我能习惯食堂的饭菜。”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不吃鱼的话，桌上没什么菜可吃。于是我问：“你爱吃什么？我们再加一个菜吧？”

他想了想，说：“来一个蒸蛋吧！”

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吃蒸蛋，他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慢慢说：“读小学时，每天中午要回家吃饭，吃完饭再赶到学校上课。这时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家里没一个人，但我打开锅盖，锅里总是温着一碗白米饭和一些菜再加一碗蒸蛋，是妈妈早上上班前准备好的，菜每天都会变，只有那碗蒸蛋一直不变，那蒸蛋鲜嫩爽滑，好吃极了，成为我童年最美的味道。现在只要是我去外面吃饭，叫我点菜，我必点蒸蛋。”

我明白了，蒸蛋是妈妈的味道，也是对妈妈的思念。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吃饭时要记得点蒸蛋。

“对了，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忘了问你。这是作为我男朋友的必备条件！”我说道。

“什么呀？我好紧张哦！”他停下筷子问我。

“你会做饭吗？”我轻轻地问。“现在新时代好男人必须要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一个男人如果不会做饭，太l一了，会做饭的男人魅力会大增。我虽然不挑食，但我其实是挑厨子的，厨子做得好吃，我什么菜都可以吃。”我突然想起当年在石首，我对副行长的仰慕，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他的厨艺好。

“吓死我了，还以为什么条件！还好我从小家里穷，让我有很多亲自下厨的机会，我早练就了一身的本领，蒸，炒，汤，溜样样jīng通。”他说得头头是道，又露出那种天真的笑容。

“真的？”我笑着问。

“绝无虚言。”

“好难想像你这样味蕾退化的人，会做出什么美食来。”我笑着说，其实我心里早已认定了他，会不会做饭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结账的时候，鱼汤和红椒炒肉基本没动，老板看了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给你们打个八折。”

也算是出乎意料了，“谢谢老板！”我笑着说。

走出餐馆，我们沿着以前散步的路线，继续往前走。我跟他讲我小时候的故事，讲nǎinǎi教我背诗词，nǎinǎi怎么资助别人，还有nǎinǎi怎么调解村民家庭纠纷，讲到nǎinǎi开个小店，家里的零食任我吃，但我都不怎么爱吃。他突然说道：“原来你是被你nǎinǎi富养长大的小公主，难怪你对钱都没什么概念。”

“我只一个普通的乡下小姑娘，不是什么小公主。”我说道。

他笑着说：“富养，并不是单单物质上的富养，其主要意义是从小开阔她的视野，丰富她的内涵，富养的女孩有思想c有主见c有智慧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什么是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长大后就不易被各种浮世的繁华和虚荣所诱惑。”

“那你小时候呢！”我问道。

“我呀！典型的穷养长大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零食简直就是奢求，小时候妈妈连一颗糖都舍不得买给我吃。后来，我慢慢学会了察颜观色，每次爸爸有朋友来家吃饭，喝得酒酣耳热的时候，我就开口：‘爸，学校要交钱。’老爸是个好面子的人，很爽快地说：‘要多少？’我有时候说5块，有时候说10块，拿了钱就跑去买零食吃。”他笑着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只有经历过劳累c贫穷c痛苦的人才能担负起大任。”我说完认真地看着他。

“谢谢！”他轻轻牵着我的手。忽然看到我左手臂手术后的疤痕，心疼地问道：“你这里怎么啦？”

“骑自行车摔跤骨折了，动手术后留下了疤痕。”

“难道你小时候也很调皮？”

“16岁的时候摔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骨折了，以前学自行车摔那么多跤也没事，那一次就偏偏有事了。”

“哦，我还以为你小时候调皮怎么受伤了呢！”

“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吧？”我笑着说。

“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神弹手，我用弹弓打鸟，指到哪里，打到哪里，百发百中。我一天到晚把弹弓别在腰上，装一口袋石子，走到哪里看到鸟就打。打了我又不吃，送给别人，我只是享受命中目标时那种快感。”

“鸟类是人类的好朋友，你这样是破坏生态平衡，用佛家的话来说，你是杀生，不可取。”我严肃地说道。

“我们那里鸟多的是，不会破坏生态平衡，至于说杀生，你吃鱼和吃肉不也是一样杀生吗？”

“鱼和肉本来就是我们餐桌上的食物，吃它们理所当然，不叫杀生。鸟就不一样了，鸟多可爱呀，你打它们就叫杀生。”

“鸟也是我们餐桌上的食物，你去餐馆有红烧鹌鹑c脆皮乳鸽这样的菜点啊！”

“打鸟就是不对，鸟能给我们生活带来诗情画意，比如：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鸟都被你打了，还去哪里闻啼鸟？再有漠漠水田飞白鹭，yīnyīn夏木啭黄鹂，白鹭和黄鹂都是鸟吧，这样的诗句多美呀！还有日上花梢，莺穿柳带，多浪漫呀！”我不依不饶，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

“关于鱼也有美丽的诗句呀！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他也不甘示弱，毫不退让。

“你好烦！你这是强词夺理，我要回去。”我觉他就是不对，但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来驳斥他，一下生气地走开了。

“真没意思，你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生气就生气啦！”他还在笑。

“话不投机半句多。”甩下这句话，我加快脚步往前走。

“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呀？我们只不过是聊天，就像甲乙双方辩论，各执各的观点，本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只是尽量阐述自己的理由而已。”他边追边说。

“人是有感情的，每个人都是有良知的，吾性自足，不假外求，良知是我们与生俱来能知是非善恶的一种本能，见孺子入井自然生恻隐之水，见花儿开放自然心里高兴，见你伤害小鸟自然愤怒，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一种本能反映。”我边走边说。

“好了，不要生气了，我们不谈这个了。”他追上我，拉着我的手说。

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是两个不同的本体，他不可能什么都跟我想的一样，不一样的时候他说出他的看法，也没什么不对。如果他只是一味附合我，不说出他真实的想法，我又能怎样。但他今天的话，让我有些不安，心所安处，即为良知，反之亦然。我隐隐感觉到他性格里有我所不知的那一面，跟我是矛盾的。

我继续快步走着，他一路追着，突然猛地拦在前面说：“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没有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边走边说　。

“是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他的道歉分明是违心的。

我停下来，很认真地跟他说：“你放心，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回去了。你是你，我是我，两个人意见发生分岐很正常。你没必要违心地跟我道歉，以后也不要这样子，保持你的自然本色就好。”

“你一生气，我就心慌意乱，好怕你会离我而去。”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这么容易动摇。”我说完莞尔一笑。

他紧张的脸色，马上缓和下来。“你是我的天使，你给我带来阳光，带来希望，让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我无法想像你要是离开我，我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说过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给他一个甜甜的笑脸。

他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