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时嗤笑,“我宁愿没有这样的父亲,更宁愿没生在慕家。”
“哥你……”
“你什么都不懂。”
慕景时说完就转身离开去了医院的卫生间。
慕景昀当然什么都不懂,他自小跟随哥哥的脚步成长,慕景时经历了什么,他就经历了什么。
但不同的是,慕景时从小xing子就敏感冷淡,每件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却被bī迫不能遵从自己的想法去做。而慕景昀生来阳光开朗,事事都听从家人的安排。所以就算这些年来父母对他的生活缺少关注,对他各种事情要求苛刻,生xing乐观大大咧咧的慕景昀仍然活的悠哉悠哉,可是慕景时不行。
除此之外,大概也就只剩下慕景时喜欢上了一个和慕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失明女孩,而慕景昀爱上的,恰好正是家里早就给他物色好的结婚对象。
在慕景昀十五岁那年,十八岁的慕景时离家出走,和慕家断了联系。他问过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闫玉梅也只是含糊其辞地说是因为哥哥不服从父亲给他铺好的路,非要去学医才会引起矛盾。
闫玉梅和慕容德都对那个引发慕景时离开的缘由讳莫如深,甚至连慕伯勋到现在也只是知道慕景时是因为坚持学医不继承家业才离开的慕家。
他们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是因为慕景时喜欢上了一个失明的小女孩才和家里闹僵。
因为他们觉得这种事不光彩,在他们眼里,慕家根本不可能接受六岁的年龄差,更不可能接受既失明家境还一般的女孩作为慕家的长媳。
慕景时不知道他的父母哪里来的优越感,觉得自己家大业好就可以随便贬低歧视瞧不起别人?
为什么会这么可笑。
他在洗手台洗了洗脸,才感觉轻松了一点。
慕景时再次回去的时候,手术室外已经乱成一团。
慕伯勋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只有慕容美符合o型血,但她向来体弱多病,根本经不起折腾。
“my blood type is o.”慕景时往前走了几步,对护士说:“please take to the blood transfusion.”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并付诸行动。
“please follow.”小护士说着就带他去了输血室。
等输完血后,慕景时只是小憩了一会儿,便起身来到了手术室外等结果。
慕景昀过来关切地问:“哥你怎么不躺着休息,头晕吗?”
他摇摇头,再次倚墙而立,静静地等着手术结束。
闫玉梅和慕容美也过来劝他去休息会儿,他只是简单地丢出两个字:“没事。”
他离开慕家的时候慕容美的女儿于才十岁,现在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刚才猛然见到他于还有点怕他冷漠的气场,连话都没敢和他说,此时也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站到慕容美身边对他说:“景时哥过去坐会儿会好受点。”
被人围起来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慕景时皱眉,刚要开口说话手术室的灯就灭掉了,人们的注意力顷刻间全都集中在了走出来的医生身上。
得知手术成功后慕景时就打算转身离开,既然人没事了,他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所有人都围着被用行动病床推出来的慕伯勋,只有闫玉梅抬眼扫到正要下楼的慕景时,她连忙落后人群趁别人不注意来到了正在等电梯的慕景时旁边。
“景时。”
他回身,寡淡地问:“还有事?”
“能不能不这样和我说话?”闫玉梅近乎乞求,眼里盈满泪水,她伸出手想去拉他,“这次多留几天好吗?”
慕景时皱眉侧身躲开,“多留几天干嘛?和他吵架让所有人堵心?”
“多陪陪……陪陪你爷爷。”她在这个大儿子面前怎么都不自然,自觉对他有愧,但又不知如何弥补,“他老人家虽然嘴上不曾说,但还是很想你的,好多次我都看到他拿着你小时候的照片发呆……”
“这次就多待几日,最起码给你过完生日再回去,好不好?”
他突然笑了一下,竟然露出一丝戏谑和嘲讽,问:“给我过生日?还是想给我订婚事?”
闫玉梅身体僵住。
慕景时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后心情竟然有点愉悦,轻松地抽回手,他就知道他的父母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关心他,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他语气微微缓和了一些,说:“我已经和她在一起了,婚事不劳您们cāo心。”
“你不喜欢金钰我们可以再找别的女孩,为什么非要是她不可呢?”
他冷笑,目光毫不躲藏地盯着闫玉梅,语气坚定道:“我就是非她不可。”本来他还想说点什么戳穿他们的龌龊心思,但看到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慕景时突然更加厌烦,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就算我不反对,你爷爷不干涉,你爸他也不会同意的。”
慕景时将手揣进衣兜,神情淡漠地说:“你们同不同意和我有关?大不了就是你们认可,我带她回来,慕家多一个儿媳fu,你们不认可,就和现在一样,失去一个儿子罢了。”
电梯已经开了门,他迈脚进去的同时又对闫玉梅说:“让我放弃她,不可能。”
而后,进电梯,按下关门键。
闫玉梅眼睁睁地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最终还是失控哭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已将近中午,他的脸色不太好,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随便找了一家店,点了餐正打算吃午饭,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慕景时听到来电铃声不禁蹙眉。
“七七?怎么还没睡?”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责怪。
“嗯……十二点了,景时哥,生日快乐。”
慕景时本来稍稍烦闷的心突然被一个柔软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之前所有的不快都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无奈地笑,宠溺道:“傻不傻?”
她没接他的话茬,只是问:“你在忙吗?”
“没有,在吃饭。”
“我给你买了礼物,等你回来送给你啊。”
“行,大概今晚就能回国,等我回去找你。”
“好。”她终于轻笑出声,隔着遥远的海洋,从大洋彼岸的另一端传进他的耳朵里,虽然飘渺,却是最动听的。
“不过你现在要先去睡觉。”
“嗯。”她听话的应下来,“那我去睡了。”
“晚安。”
挂了迟舒意的电话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到号码后按了拒接,而后关机,除了七七的电话,其他任何人的他都不想接。
迟舒意曾经对叶北北说,他是个很温暖的人。
然而慕景时自己却觉得他其实很冷血,除了和她有关的事,其他的他一点都不在乎。
或许,此生仅有的一点温情,他全都给了她吧。
吃过午饭后慕景时先去了饰品店,将自己手腕上的链子摘下来让店员按着样子再做一个。
之后又去拜访了老师卢卡斯,和老师聊了很多医学上遇到的问题,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讨论迟舒意的病情,就连晚饭师徒两个都是在讨论病情案例中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