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玲看看他们三个又问:“咱们四个人啊,能坐的开吗?”
那个合资的厂家,已经开始批量从生产线上出第二代摩托了,只是还不供应北方。
邵玲在南方已经见过摩托车了,就是太贵,一般人买不起。她也知道摩托载不下四个人。
听邵玲这么说,美美就说:“我们两辆呢,我姐夫也给我买一辆。邵玲姐,你穿上棉大衣,我带着你去。”
邵玲就看一眼姚远,心说这家伙还真有钱了。下午在姜姨家,她就看到那个二十吋平面直角的的彩电了。这东西,不是干部家庭,一般人家攒一辈子钱都买不起。
如果她将来回来跟着姚远干,能不能也这么有钱呢?不求买个平面直角大彩电,能给父母买个国产十九吋的彩电,也行啊。
她就不由想。
这时候,姚远晚上去他的公司,已经不用走正街上的大门,而是从后面小巷子里进去,用钥匙开后院的大门就行了。
后院也是文化馆的房子,住着两户文化馆的职工。
那时候,文化人的工资不高,可是又有些清高,不愿意让别人看着他们和普通老百姓一样。
所以,那时候的文化人最会过日子,当真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他们文化多,想法就比一般人多。想法多了,花钱的地方肯定就多。钱不够花,就喜欢沾小便宜。
出门的时候,看着他们表面打扮的光鲜,家里到底什么样,就不好说了。不是真正有钱的,他们也不愿意让别人到他们家里去。
这是他们区别于一半老百姓的标志,人们也对他们这种生活行为不接受,暗地里骂他们“穷酸”。
姚远本身也算文化人,对这些人是很了解的。
他在这里开店,按理说后院门就应该给他一把钥匙,进出方便。可两家人都过来看他的衣裳,眼馋的不得了,谁也不提后院大门钥匙的事。
就是后院西边那个公共厨房,两家人也没人说他也可以用。
姚远对这个也不着急,慢慢利用他们好沾小便宜这个毛病,衣服上给他们便宜点,或者搭上点零碎,再给他们孩子买点小礼物,慢慢就和他们熟悉起来。
夏天的时候,姚远已经可以坐在后院里,和这两家人一起聊天了。弄点好茶叶,泡一壶茶,然后大家一起品茶。
要是聊的有兴趣了,姚远还会打发抗抗去买花生米、猪头肉,在弄瓶小酒,和大家一起吃点喝点。
真正和他们接近了,你就会发现,文化人和小老百姓也没太大区别,也大都心地善良。
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他们在那极端艰苦的生活里,还在拼命想保住他们知识分子那点,区别于一般普通人的尊严罢了。
后来,人家就主动给了姚远后院门的钥匙,还允许他公用西屋的厨房。
八零年有了液化气,抗抗就可以在西屋厨房里,用自己的液化气做饭了。
抗抗是最善于学习的。从姚远和别人交往的一些小计谋里,她能自己悟到很多的东西。
所以,她的液化气也就不那么计较,谁家想用了,用就是,直接不用和她说。
在这两家人眼里,抗抗是又漂亮又大方。而且,和他们处的久了,抗抗也带了些儒雅的气质了,不过没他们的“穷酸”。
抗抗当然不用“穷酸”了,抗抗一月挣的钱,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能把他们吓死!
四个人分别骑了两辆摩托车,姚远带着抗抗在前面,美美托着邵玲在后面跟着,从小路进了小巷子,七绕八拐的,就到了那明清小楼的后院门那里。
姚远整天走这些小巷子,已经十分熟悉了。
不知怎么的,他就对这些小巷子有了感情,觉得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文化和情感,倒的确有保存下来的必要了。
他就想,他得打听着,到市政府准备旧房改造的那一年,得想个办法,说服已经是第一副市长的,他那位马叔叔,无论如何,得把这一片古城保留下来。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姚远悄悄开了院门,尽量不弄出声响,把两辆摩托车推到院子里。
这时候,两户人家都在屋里看电视,院子里没人。
文化人怕声响。也不知道是因为运动那些年座下的毛病,还是文化人自古就如此,反正他们不喜欢院子里有大动静,这一点还是要注意的。
张冉在楼上睡觉,楼下院子里这个小门是插着的。
怎么叫醒张冉,姚远当然有办法。
老早翠霞姊妹在的时候,他就为了安全,买了个电铃,安在楼上里间的卧室里。而且,他在门口按电铃也是有节奏的,三长两短,楼上就知道是他来了。
如果电铃响的没节奏,楼上就不会开门,而是要先拉亮门上面的电灯,从楼上窗子里看清楚是谁,然后才下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