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有话要说?”岳扬似乎早有准备,言语之中有些意外,但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舱音肯定是听了,你要说什么?”
徐清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完全是他紧张时的本能举动:“舱音里应该记录了,我曾有过复飞的提议……”
“所以……你想说什么?”岳扬笑容更甚,连靠着椅背的子都直了起来,显现出极为感兴趣的样子。
一旁的伍教员则是不屑地冷笑一声,瞥了眼角落上,一丝不苟地做记录的年轻人,心想老常的脸面怕是要被他这个宝贝徒弟丢尽了。
“教员我是想说,能不能看在我有复飞提议这个表现,还有我以前……”徐清说道此处,猛然停住,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畏惧于直降学员的惩罚,说道:“能不能从轻……”
岳扬乐了,小孩果然还是小孩,这么快就顶不住缴械投降了!
看来老常这个接班人也不怎么样啊!
至于从轻发落,想想就行!
岳扬还准备调侃徐清两句,会议室的大门轰然大开,似乎是被人生硬地踹开。如此巨响让会议室里面的几个人都是吓了一跳。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到门口,待到看清来人,众人脸色皆是精彩起来。
常教员!
场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只见常教员面容冷硬地跨入会议室,直奔徐清。
徐清从未见过常教员如此神,怒意与失望交织在他那种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那一瞬间,徐清后悔了。
常教员步伐极大,两三步就压到徐清面前,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抡起右手,狠狠地甩在徐清左脸颊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常教员上前倾,虎目人,全上下仿佛弥散着刺骨的冷意:“做人……要有骨气!”
徐清左耳通红,脑子嗡嗡作响,常教员这一巴掌打得他有一瞬间的宕机。
岳扬教员,伍教员还有徐清边的一副皆是不自觉地与常教员拉开了些许距离。现在的常教员就如同暴怒的狮子,谁碰谁倒霉!
常教员下巴扬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低头的徐清。他发现徐清不仅仅左耳通红,右耳也开始泛上显眼的红晕。
“觉得丢人?”常教员寒声道,声音之中带着丝丝嘲弄。
徐清也不抬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常教员冷笑一声:“现在觉得丢人,当时喊复飞的时候怎么没力气喊出复飞两个字?全集团通报,降到学员,被当成反面教材就不丢人了?”
“什么叫要不复飞吧?还想凭着这句废话减轻处罚,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呢?”常教员骂道:“既然你都发觉有问题了,为什么不明确喊出复飞,这是可以商量的事吗?他脑子不清楚,你跟他商量,现在护得了你吗?”
见常教员牵扯到自己,伍教员顿时不悦道:“老常,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脑子不清楚?”
伍教员刚抱怨两句,却是引来常教员暴风骤雨般的反击:“给我闭嘴,你个废物!平时喝酒脑子喝傻了?高度表不识数了?都快退休了,被降到副驾驶,你还有脸再待在公司?换作是我,早就把执照撕了,滚回家种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飞机上满嘴喷粪,不然他们两个会怕你怕到发现了问题也不敢提出来?”常教员指着伍教员的鼻子就开骂:“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以后落在我手里检查,你要是能过,我名字倒过来写!”
常教员听了舱音,自然把伍教员嘲讽辱骂副驾驶的话也听了去。
一千英尺稳定进近的标准明明是很容易分辨的,不可能两个副驾驶都没发现。唯一的解释是,两个副驾驶被伍教员喷怕了,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而不敢挑战伍教员的权威。
这就是机长权威过于强势的危害。国内外有太多例子佐证机长过于强势,而副驾驶过于弱势是何等严重的隐患。
假如换个平和一点的机长,这次9977的问题很可能就不会发生。
所以常教员才会如此恼怒于伍教员!
伍教员被常教员直接喷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常教员发这么大火,即便心里憋屈得很,还是不好还嘴。
常教员说检查不让他过,就肯定过不了,而且还找不到一点违规的地方,这就是常教员的能力。
便是为局方委任代表,安监部头头的岳扬,在如此怒火滔天的常教员面前也决定暂避锋芒,乖乖闭嘴不说话。
跟训孙子一般训完伍教员,常教员又是将话锋指向徐清:“怎么?不服气?觉得自己很牛?处置了219就开始目中无人了?”
常教员咄咄人道:“起风了,猪也能飞上天。等风停了,猪还能飞吗?你要认清自己的定位!219给了你很多飞行员一辈子都没有的荣耀,但你还是二副,二副就该有二副的态度,你现在是二副该有的态度吗?”
徐清躯轻颤,微弱的声音传出:“师父,我以后不会了!”
常教员摇摇头:“你还是不懂!我不在乎你降级,停飞。你师兄都解聘机长了,我说过他吗?年少成名让你看不清自己了。变得以自己为中心,变得傲慢,变得毫无原则。刚才你想说什么?靠看在以前的什么?以前处置219的功劳?你是要躺在功劳簿上一辈子,你把219当什么了?当免死金牌?”
常教员声音陡然拔高,似乎到达了愤怒的姐姐:“不要给我丢脸,不能让你蒙羞!你以后还要有这种想法,你就不是我的徒弟!”
徐清低着头,眼中隐隐有一丝湿润。常教员说的确实是实。219那么大的功劳放谁上都飘,沉稳如徐清也没有把持住,他实实在在地失去了以前的谦虚和谨慎。
换以前,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模糊的复飞口令。因为现在的他不是很在乎,觉得就算犯了错,公司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毕竟他可是有功之臣,而且负巨大的商业价值。
当然徐清不会将这种想法置于最表层,而是深根于潜意识中,这才是最可怕的。
“师父,对不起!”徐清沙哑的声音终是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