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石室中火炉依旧在缓缓燃烧，茶香的香氛清浅淡雅，虽然微弱，却很是沁人心脾。在地上环抱的二人之间丝毫不见任何暧昧情愫，只余点滴悲凉跟伤感，仿若六月的细雨，一点一滴洒在心头。

燕姜就这样被徐行抱住，没有说话没有动。她的手无力地垂着，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办法去推开面前这个人。

明明知道自己亏欠他良多，明明知道在这世上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燕姜不想一错再错，可面对受伤的徐行卑微的要求，她突然觉得心酸不已。

这些年她到底做了什么，才把徐行逼成了这样。

想起二人初见时候的画面，那时的徐行不苟言笑、性子冷硬，为了确保她前朝皇室后裔的身份合格甚至不惜下套设计她。

那个时候也是讨厌的，觉得这人太过刻板，也很是不喜欢他说话做事总把前朝挂在嘴上。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徐行突然成了身边不可或缺的人，不管高兴还是难过他总是默默出现在身边，依旧不说话，却静静守护陪伴。即便日后她倾心林思齐，徐行也依旧一丝不苟地做着守护她的事。

她其实早就没有资格继承前朝皇帝留下的遗言，但徐行却不管不顾仍旧将她捧在手心时时照顾，温暖。

“对不起徐行……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燕姜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徐行终于慢慢放开她，他的眼中有不舍有痛楚，但最后都化作温婉一笑。他伸出手替燕姜敛了敛碎发：“你干嘛一直跟我说对不起，呵，公主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过啊？”

当他恢复对燕姜的称呼，燕姜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心底更是难过。任由徐行替自己整理头发，她看着他双眼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算你装作不在意，我也还是要说。”

徐行的胳膊顿住，不高不低架在半空显得十分空寂。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收回，他垂首，长吁一声苦笑：“我……不是不在意。”

其实是很在意，所以才不想听她一直说对不起。

他从小跟师兄生活在山中跟随师傅修炼，后来为了继承父业才踏入尘世。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没有女人出现，燕姜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原本他只是按照父亲的遗训将她当做主子，先是试探而后训练，最后才抱以忠心对待。

也不知什么时候感情突然变质，随她开心而开心，随她难过而难过。她出事，他会发疯，恨不能将伤害她的所有人碎尸万段。她难过，他会心痛，只想把整颗心都挖出来给她，告诉她她还有他。

“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开心，可不希望你觉得有负担，觉得对不起我。”良久徐行终于出声，他低着头，哑声说道。

燕姜愣愣看着徐行，什么话都没说。

“我知道你我身份悬殊，也知道现在有林思齐你更不可能对我有所回应。可公主，我想要的从来就不多，只要能在你身边一直看着你，这样就好。”

“可这样对你并不公平！”燕姜难以掩住心中诧异，失声叫道，“徐行，你也是人，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因为一纸前朝的遗言就把你绑在身边。更何况、更何况你现在……”

“那如果公主在我的位置，你面对的人是林思齐，你又会怎么做？”

燕姜反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呆愣看着徐行，在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时，更觉得心酸。

都是心有所属的人，所以知道得不到不如就一直看着的美好。

他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在逼她妥协，即便这样会让她更觉得愧疚和难过。

最后还是没有说话，燕姜呆愣看着地面许久只叹了口气。从锦囊中拿出装雪蟾丸的药瓶，燕姜重新把药丸放回去，抬手将其塞进徐行手中。

“你说的我都答应你，既然我都妥协了，你也该退让一步吧？”说着，她下巴轻点指着药瓶。

知道燕姜的性子有多固执，徐行苦笑接过药瓶，打开塞子抬手倒进嘴里。

见此才总算松了口气，燕姜扶着墙壁缓慢起身，一边往火炉边走一边道：“之前我昏迷的时候你已经查探过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