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锋说:“是我舅那边拿过来的,是个公的,你说会不会下仔。”
于是我知道这只狗是不会下仔,心里有些可惜。
永锋说:“你不要走,等下沙河村会来人到我家,给我家两头母猪配种。”
果然,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赶着一头黑毛的猪来了,那头黑公猪非常地乖,那个老头举着一支长长的竹条,把那头黑猪赶进了猪圈,后来我们就听到了非常激烈非常惨痛的猪叫声,“哞哞——哞哞——”
永锋说:“这样一次就得给那老头十块钱,两头是二十块。你看养公猪也是挺赚钱的。”
那我就问了:“那你家干嘛不养公猪,反而养了两头母猪呢?”
永锋这时有点得意地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母猪一年就能出栏被斩了卖猪肉,而且母猪生下了猪仔,也能赚钱,但那公猪要养好几年。”
那天永锋告诉我说:“你家的老太公天天拿着一根细丝线在小腿上捉苍蝇,我们等下一起去看看吧。”
那个时候,我的太公已经九十一岁的高龄,在我们的整个狮盘村都算的上最高龄的人了。而且我那个太公,他除了耳朵背,身子骨还健朗着呢,他去的时候经常会从二爷启山家经过去姑婆家,回的时候会从我家经过来后再到他自己家。我的太婆在的时候,他们老两口经常坐在前院门口的长凳上晒太阳。但是彼此之间很少说话,那不是说他们老两口吵架了,而是他们已经非常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心领神会。而我的太婆也是在一个下午,晒着太阳,晒着晒着,就永远的睡着了。
严格说来,我太公算的上是清朝的遗老了,他们那代人生活的年代是兵荒马乱,当时是国家是内忧外患都有,吃的东西肯定也不怎么好,甚至是吃不饱,饿肚子。在太公他老人家的眼里,韭菜炒年糕应该就算美食了,他就经常往姑婆家送,往我家送。好像怕我们不曾吃过一样。
那个下午,永锋家那两头母猪已经哞哞——地配好了种,我们俩就去我太公家看看,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消灭四害之一的苍蝇的。
太阳在天上晒着,白云在半空中飘荡着,我们慢悠悠地走过去,那时永锋的爷爷也还在,不过他去海边捡木块去了。我们远远地看到,太公正拿着一根白色的丝线,他外面穿着灰色的五寸短裤,露出了小腿,有两只苍蝇正落在了腿上。他两手拉起丝线,慢慢的往上移动,那两只苍蝇傻乎乎地站着,不时地小步走动,它们也察觉了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最后一只苍蝇就被那条白色丝线把脚给缠住了。太公把两头的丝线牵在一起,然后用右手去抓那只可怜的苍蝇,再把那只苍蝇的两只翅膀给折个精光,如果是想让它立即死掉其实很简单,只需用脚去踩死它,但是太公没有这么做。他把没了翅膀的苍蝇放在了地上。这倒引起了我们的疑惑。走进一瞧,原来地上已经有了好几只没有了翅膀的苍蝇,还有非常多的蚂蚁,那些蚂蚁正在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吃它们。
太公也看到了我们,我们远远地叫了声:“太公。”而永锋比我大一辈,应该叫爷爷的。其实我们叫和不叫效果是一样的,他老人家听不大清楚,太小声了甚至听不见。我们去太公家里拿出两条小凳,坐在了太公的两边。太公家不缺凳子,他老人家就是木匠出身,据说还能做鸟笼,鸡笼啥的更加不再话下。
太公把绳子递给了我,我知道他是让我学着样子去捉苍蝇,那时我也穿着短裤,我把腿给伸直了,我在等着那些苍蝇落在我的腿上,然后学着样子,慢慢地拉,但是我那个慢是相对而言的,那个苍蝇居然察觉到,然后就飞走了。试了两次,都惊走了,胡永锋可耐不住性子了,他咕哝着:“你这样不行,太快了,来,让我来试试。”
胡永锋也把腿给伸直了,然后也有苍蝇傻乎乎地落在了他的腿上,一连落了四五只,看来苍蝇比较喜欢他的脚,他发现两只苍蝇在同一水平线上,于是那两只苍蝇就被白色线给压住了大腿。永锋非常着急地说:“建业,快,快把那两个苍蝇给捉住,不要让他给跑掉喽。”
我用这次我把两只苍蝇都给抓住了,抓住时,它们已经断掉了几根腿。然后我们把它们的翅膀给折了,放在地上,让那些蚂蚁去当刽子手,把它们就地正法。在我的记忆里,太公就没有笑过,也没有生气过。他从来都是一副的模样。所以我们捉到了苍蝇,他也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这些苍蝇,偶尔地往外面望望。
后来,我和胡永锋把消灭苍蝇的技法发扬光大,我们利用凸透镜聚光性,在太阳底下把它们活活烤死,甚至烤出烟味来。我们用蚊香烧死它们。还用蜡烛把它们给活活定成标本。还让它们在纸上爬,然后点燃那张纸。后来我们把范围给扩大了,我们对那些蚂蚁也看着不爽,我们把针对苍蝇的凸透镜用来对付蚂蚁,那些蚂蚁发现有个光圈笼罩在它们头上,火辣火辣的,于是撒了欢地跑,可是走到哪里,那个光圈罩到哪里,最后被活活给烤死了。有些聪明一点的蚂蚁爬进了洞里,我是蝇赞不绝口,说这只蚂蚁大概是物理博士研究生毕业的,有非常深厚的科学素养。但是这时是永锋拿着那个凸透镜呀,这不是说他的科学素养居然奈何不了一只苍蝇吗?于是他去拿来一盆水,往那个洞里面灌,然后那只蚂蚁不是被烤死,而是被淹死的。那次一下子淹死了不下二十只的蚂蚁。
再后来,我们去树上抓了知了,抓了金龟子,抓了螳螂,也把它们的的翅膀给折了,然后交给那些蚂蚁,最后它们被那些不起眼的蚂蚁给折磨的死去活来。我们在旁边是乐呵呵地看乐呵呵地笑,不时地给它们加油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