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的水镜散去，卡卡西浑身湿透地从水池站起来，银色发丝被水滴压低，垂落在脸颊，缓缓流淌着水滴，鲜红的写lún眼从水光中透出强盛的气势，不容置疑地钉在敌人藏匿的地方。

短发的忍者从池边的假石后走出来，显然也是刚从水池脱离，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清晰的水迹。

“卡卡西，我一族的眼睛用得还舒服么。”

双眼都是三勾玉的完全体写lún眼，宇智波忍者的面孔比卡卡西还年少，周身气场却与他势均力敌。

“……宇智波止水。”卡卡西的声音沉下来——

遇到棘手的人物了。

事实上，如果拼尽全力，宇智波止水几乎是当前宇智波一族最危险的忍者。即使还对此并无清晰的认知，但卡卡西仍然本能地察觉到来自止水身上的压迫感。

止水的神色依旧和和气气：“卡卡西先生，我族血继唯一的外族使用者，久闻大名。”

他一身暗部装束，反手握刀，零散的水珠从刀尖滴落，犹如无色的血滴。

“真是遗憾，原本在隆一先生的葬礼上看到卡卡西先生，还以为是志同道合的伙伴。”

止水似乎只是单纯地感叹，但每一句话都像刺进卡卡西心里。宇智波隆一是赠送写lún眼与他的挚友之父，前不久才在卡卡西的亲眼目睹下离世，死因充满疑点——还是偏向木叶黑暗面的疑点。

卡卡西握紧手里剑，与那双血红双眸对视，锋锐的意志明显削弱。可再多悔恨，再多愧疚，已经于事无补。此时他只有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非要走上反叛的道路？”

止水的语气稍稍沉落：“如果和平是可以忍受的，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隆一先生的死……并没有证据不是吗？”

其实这句话卡卡西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但止水点头了。

“大少爷也这么认为。”他平静地说，“可他不见了。”

卡卡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少爷指的是宇智波鼬。“鼬失踪了？”

止水笑了笑：“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呀，卡卡西先生。那就不要问我原因了。你对木叶和宇智波都一无所知。”

卡卡西被说的哑口无言。

止水最后道：“不过，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接受了宇智波的馈赠，请至少呆在这里，不要再出去屠杀无辜的宇智波了。”

卡卡西本能地要拒绝，却说不出口。这两天宇智波鼬确实没有出现。原本他以为是接到什么紧急任务，或者家里有事，现在看来没有这么简单。

他慢慢放松了手里的暗器，将护额重新拉下，遮挡住挚友的写lún眼。

“至少让我作为木叶的忍者，舍弃这只眼睛与你一战。”

止水撤开一步，右手握上了身后的长刀。下一秒，出鞘的刀刃翻着冷光和手里剑撞在一起，卡卡西发动了进攻。探路的手里剑被挡掉，抓着手里剑的本尊紧随而至，短促的剑尖极快地反转挪移，灵巧地阻挡长刀的去路，步步bī宫。

卡卡西深谙写lún眼的要义，越是拉开距离的忍术和暗器战斗，越是给予写lún眼可乘之机，最能有效压制其发挥的办法，就是危险与机会并存的近身肉搏。可惜止水的刀术水平也不差，很快找出了节奏，不避不让，大开大阖的劈砍bī着锐巧的手里剑正面对撞，巨大的惯性震得卡卡西虎口发麻。几个回合下来已经不得不避其锋芒。止水抓到机会，旋身后撤，拉开了贴身肉搏的距离，长刀开始发挥优势，很快卡卡西就不得不舍弃手里剑，主动拉开距离。

双方相隔几米对峙，彼此都在暗自调息，寻找破绽。

只是卡卡西的护额下已经分不清汗水和池水，整条护带被彻底浸湿。止水身上的水渍已经逐渐随风而逝，一双鲜红的写lún眼里，沉寂的三颗黑色勾玉开始缓缓旋转。

随着木叶jīng英小队的全方位突入，整个宇智波族地外围逐渐展开了层层叠叠的幻术。如果用颜色把幻境覆盖的地方画出来，那围绕宇智波聚居的一圈围墙内已经是一片姹紫嫣红的魔幻彩带。进入的忍者先头队在最初的血腥杀戮后，迎来的是迷雾重重的幻术反杀。

迟迟等不到先头部队的反馈，木叶终于决定将兵力暂囤，围守叛党族地，不放过任何逃跑的余孽。普通村民被严格的宵禁限制出行，大街上空无一人，仿佛鬼城。

宇智波族地内的情景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释放幻术的忍者全都被集中到了外围阻挡进攻，剩下至今尚未觉醒瞳力的族人围绕着几位长老，在宗族密室商讨对策。其中就有常年封闭自身血继限界的宇智波治信。

他闭着眼睛坐在族人中间，仿佛事不关己，不言不语，不急不躁，安静地聆听族人焦灼的讨论。

“木叶迟早打进来，止水他们撑不了太久。”

“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想办法突围，去支援族长大人，劫持火影才是上策。”

“但是所有jīng英都在尽全力扑灭木叶的进攻，我们抽不出人手啊。”

“那也要想办法！这样下去，等木叶集结足够的忍者以后，我们迟早被攻破！”

“……再等等吧。等这波木叶忍者被消灭掉……刚才鸦太郎回报我，木叶暂时被唬住了，不会加派人手进攻。”

“不行，等到那时候，外面的忍者只会更多，就算是最jīng英的宇智波也没有把握突围。”

“可恶……没想到木叶对我们防备至此，好不容易联手把族地外围的结界破掉……木叶那些老贼太狡猾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再等下去，就算木叶其他人能被唬住，但有一个老贼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有人补充道：“团藏老贼。”

在宇智波内部，对于志村团藏的仇恨由来已久。和主和派的三代火影不同，团藏的激进派主张广为人知，木叶每一次对宇智波的警戒加强都有他在背后的一份出力。其人yīn险多疑，进攻性极强，一旦由他主事，木叶一定会不惜一切毁灭宇智波。

无声的怨恨在空气里扩张。

此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村头的那家甜品店，今天是不是关门了？”

众人的目光聚集起来，只看到闭着眼睛的宇智波治信。没人知道，他几乎是眼前一切的起因；也没人知道，他已经作出了怎样的决定。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便轻声自答：“店老板似乎贴出了外出的告示。吃不到婆婆的手艺了，有点可惜呢。不过这样是最好的……团藏那贼人，就由我终结吧。”

他闭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