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个适度的惊讶表情。
“是吗?我不知道霍格沃茨的教职还可以由——”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称呼, “无关人士——任免。或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校长已经换人了?”
“糟糕的幽默感。”伏地魔评价道, “即使你还死赖着不退休,如今结果也没什么不同。在我面前,你别无选择。”
他站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桌椅自动变形移开, 紫杉木魔杖没有阻碍地指向了邓布利多。
画像们全都高度紧张起来, 有的已经逃出了画框, 有的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有的躲在边缘窥探。
邓布利多手上出现了一根节疤分明的魔杖, 为自己的椅子挡掉了伏地魔的变形咒。
“你太急躁了, 汤姆,我的茶只喝了一口。”他不太赞同地说道。
伏地魔胜券在握地挑衅:“已经半只脚迈入棺材的你, 还能接住我几招?”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何必这样呢, 汤姆?你要是想杀我,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的——你今天是来谈判的。”
“那可太给你脸上贴金了,邓布利多,”伏地魔不屑地说, “如今的你, 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
邓布利多用魔杖点了点变形缩小到角落里的桌椅,它们又原样复原了, 连那杯冒着热气的红茶都完好地回到了他面前。
这一缩一放, 皆是超一流水准的变形术。
“我说过了, 死亡并不可怕。你擅长的bào力威胁对我不起作用,汤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只要还没咽气,我就会和你抗争到底。”
“容我提醒,伟大的你,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邓布利多笑了:“你错了。即使我死了,也会有无数的有良知的人站起来,继续和你抗争。和你不同,我从来没有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反抗邪恶和bào政是人心中永恒的天然意志,任何单独的个体都是渺小的——即使是你我。”
“你是想说,把自己缩在霍格莫德暗无天日的破烂酒吧里的那种邓布利多更有用吗?”伏地魔曲解道,“那我得表示同意。他确实吐出来不少有意思的情报。”
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他沉重地凝视着伏地魔,半晌才说:“我为阿不福思的遭遇感到羞愧和自责,但即使用他来威胁我也不会妥协。”
“是吗?”伏地魔不在意地说,“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处理俘虏的小事。既然你不在乎,那就让他死得再痛苦一些吧。”
邓布利多的眼睛闪了闪,湛蓝色变得灰暗了一些,“我在乎。但我不能让我的在乎成为你的帮凶。霍格沃茨里有巫师界的未来和希望,我不能把无辜的学生bào露在你的威胁下。”
“听起来,你觉得我打算进行一场大屠杀?就算是这样,邓布利多,你觉得拒绝我任教有用么?”伏地魔反问道,“今天我可以一个人进来,明天就能带着更多人进来。伏地魔想要攻打霍格沃茨只是时间问题。我以为你再老糊涂,也至少应该有这个自觉——霍格沃茨之所以平安无事,不是因为你给了它多厉害的保障,而是因为我还没狠下心动手。”
“也许很大程度上是这样。”邓布利多并不避讳己方的弱势,但语气里充满一种强大的镇定,“但我能保证你不能全无阻碍地侵占霍格沃茨。你需要帮手,需要jīng致的计划,需要花费时间。仅仅是拖延时间以让学生们安全逃走,我和伙伴们的抗争就是有意义的。”
伏地魔低低地笑了。他忍不住想,如果哈利听到这番话,恐怕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可惜,听众只有我这个敌人。”伏地魔状似惋惜地评价,“不过,你们的抗争又能持续多久呢?你知道,我不高兴的话,诅咒可能会加重。要是你下个月就死了,霍格沃茨只会被我毁得更残忍。”
邓布利多的眼睛又通透起来,湛蓝的颜色如同阳光穿过的海水。
“……你不想那么做,汤姆。”他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也喜欢这里。你不想毁掉她的美好……我一直知道。”
伏地魔静静地盯着紫杉木魔杖的尖端,不置可否地说:“你该不会觉得,这样的理由能阻止我吧。”
他想,连哈利都没有这么天真。
邓布利多脸上流露出一种广袤的悲哀:“确实不能。”他几不可闻地叹息道,“那么,我的任务就是多抵挡你一个月。”
伏地魔嗤笑起来:“可悲啊,邓布利多。你说死亡没什么可怕,这就是没什么可怕的死亡带给你的。”他近乎温柔地问,“高兴吗?”
“……我不明白,”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汤姆,你想说什么?我们都很清楚,仅仅是争论无法改变彼此的想法。”
“呵……”伏地魔恶毒地说,“只有你觉得是争论,邓布利多。事实胜于雄辩。我不介意多浪费点时间让你明白,这仅仅是单方面的奚落。”
“上了岁数的人总是比较顽固。我恐怕你难以达到目的了。”邓布利多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谈话可以结束了。”
“这不由你决定。”伏地魔说,“在我们即将共事之前,你需要明白这个新的规则——我不会是一个受你管控的职员。”
“你不会是霍格沃茨的职员。”邓布利多强调,“我说的很清楚了。”
“所以,你不打算管你死后的霍格沃茨死活了,对吗?”伏地魔不怀好意地问。
“我只能尽己所能。”邓布利多不带感情地回答。
“那么,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呢?”伏地魔抬起目光,眼睛闪耀着bī人的锐利色彩,“如果我大发慈悲,决定让你活得久一点呢?”
邓布利多的视线凝固了,一动不动地停驻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