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伤风是厌氧菌,所以,丑妇没有把伤口遮的严严实实,反而只是洗干净,用酒水消毒了露在外面。也因此,平安的右手,自从这群人来到春娘家的院子之后就一直别在身后面,他生怕别人看出来。
“刘氏,我承认你能说会道。”丑妇冷笑一声:“你!”丑妇一指柳宝通,又接着指了在场的柳有才等柳家人,一一指过去:“还有你,你,你!”
“你们自己做的事情,心知肚明!”丑妇眼一转,看向嘴角微不可查上扬起弧度的柳宝通,她眉眼平淡,眼神深邃,竟让人一时移不开目光,只觉她高贵不可侵犯,正义不输男儿。
她说:“柳宝通,你其实不需要向我赔罪。你要赔罪的是南畦村的百姓,是整个小柳镇的群众,是鲁县丞一片苦心!”
柳宝通被说的一愣,不只是他,在场所有围观之人,都想不通,丑妇这话到底啥意思。
只听那威严不可侵犯的女声又响起:“造桥铺路是荫庇子孙后代的事情。你看到这些南畦村的大叔小哥,为了早日造好桥,他们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猪晚,为的就是大早上侍弄好家里的田地,好赶去造桥搬砖。你又看到这里站着的乡里邻居家的大婶大嫂,在男人们搬砖造桥时候,递茶水,煮饭菜。大热天里她们哪怕汗水来不及擦,也要及时给造桥的汉子们,家里帮忙造桥的男人们及时送上饭菜?这是为什么?不过是咱南畦村所有村民的愿望一致,都希望能早日造好桥!”丑妇声音徐徐,不轻不高,她没有高声质问,也没有高声呵斥,人群的骚动和怪责,却随着她一个字吐出,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候,柳宝通心下特别的不安,眼前这个大姑,每多说一个字,都会加重这种不安感。他有心打断她的话。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柳宝通,你不需要向我请罪。你,甚至你们柳家老宅的每一个人,最该赔罪的人,就在你们身后站着。南畦村的乡民们,他们为了造桥,付出了实实在在的汗水,他们比鲁县丞请来的汉子们更加可敬,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提过一声工钱。”丑妇说到此处,露出敬佩表情,“说到底,是我占了他们的光。我不过只是出了钱而已。”
这时候,人群中许多人看向丑妇的表情已经变了,变得亲切,是真正的亲切。
丑妇这种设身处地考虑到他们的表现,显得真诚无私心。比起柳家老宅这出啥啥“负荆请罪”要真诚许多。
人,都是有比较,才知道好丑的。
丑妇没有反败为胜的喜悦,她反而露出悲哀之色,望着地上越发不安,跪着的柳宝通,她问:“柳宝通,你叫我一声大姑。我竟然觉得伤心。你可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丑妇的表现实在太动人心弦,柳宝通傻傻地问:“为什么?”
“柳宝通,我问你,柳家老宅的人,在造桥时候,可有谁来帮忙搬过一块砖头?可有谁来递过一碗茶水?只有你,代表柳家的秀才老爷,在开工第一天,来说了一番慷慨激昂感人肺腑的好话。那时候感动得一塌糊涂,这时候,在事实面前,只觉得那番感人肺腑的话太过儿戏,太过好笑。……只有鲁县丞奠基的那一天,柳家的大老爷二老爷才早早赶到村口,迎接县丞老爷。我竟然不知道,从没出过一份力的人,居然能够骄傲无比地站在那里等待封赏。”丑妇悲凉一笑:“我竟然不知道,我会拜托一个从开工第一天,到最后完工,一大家子只来过两次,却都不是为了帮忙的人,我会拜托这样的人来代替我迎接县丞老爷。”
……
四下寂静无声。人们的眼神看着柳家的人,越发的有些不善。
丑妇的话,让他们意识到,也想起了,柳家的人从没有帮过忙,却是在开工和竣工那一天出现过。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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