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越闻言低头一笑,拨弄着茶盖上的提珠,神情有些恍惚。也难为他这个平时不多说话的弟弟费尽心思这样劝他。只是他的想法也全非他们所能懂,埋藏之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挖。
“或者,你等着妈给你安排?”
这倒是新鲜,顾淮越说:“怎么,老太太又想了什么奇招来对付我?”
“下周二是老爷子的生日,妈的意思是园子里安排一个聚会,把能请的人请来聚一聚,听说这回重点邀请了总参的沈一鸣,他的小女儿你没忘吧?”
顾淮越自然是记得:“知道了,我有准备。”
简单地交谈几句之后顾淮越回到了二楼他的房间,儿子顾珈铭已经睡着,整个房间只留了一盏壁灯,昏黄的灯光照得室内一片柔和,床上的小人睡熟了,双腿夹着被子,睡相乱七八糟。
他快走几步替儿子整了整被角,却不想这小人悠悠转醒了,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瞬间攫住了眼前这个人,滴溜溜地转,末了轻哼了一声又翻个身继续睡觉,完全不理会他。
顾淮越失笑,和衣躺在他的身边:“顾珈铭,还生爸爸气呢?”
回应他的是瓮声瓮气的一句:“睡着了。”
摆明了不听哄,顾淮越抚额:“那你继续睡吧,首长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意料之中,小家伙一翻身,怒目对上他一双诡计得逞的眼。
顾淮越笑笑,把儿子抱到腿上,循循善诱道:“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开家长会?看我下次表现不行吗?”
顾珈铭撅嘴:“下次不让你去了,还让我小叔去。”
“那可不行。”他顶顶儿子的头,安抚道,“要不这几天我抽个时间去见见你的老师,跟她解释一下?”
“那我老师不就知道那天去的不是你了吗?”
“没关系,这事包在爸爸身上。”顾淮越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家伙这才不情不愿地原谅了他,钻进他怀里,甜甜地睡了过去。看着小家伙天真的睡颜,顾淮越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柔和了。
刚刚结束一节课,严真拍拍身上的粉笔末向办公室走去。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将缠绵几日的霏霏细雨带来的凉意轻松融化掉了。严真推开窗户让阳光照进来。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在上课,鲜少的寂静让她觉得很舒服。忽然,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
严真拿出来一看,这组号码看上去有点眼熟:“喂。”
“你好,我是顾珈铭的家长。”
“你好。”
“严老师最近有时间吗,我想去学校拜访一下。”这道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很舒服。
严真有些意外:“嗯,周一至周五我都会在的。有什么事情吗?”
那头沉默几秒才说:“上次开家长会,因为一些原因我未能到场,所以想找个时间与严老师谈谈。”
严真有些诧异:“上次那位,中校军衔的,不是你吗?”
“那是我弟弟。”
原来顾珈铭的父亲还另有其人啊,还真是够复杂的。严真沉默片刻,说:“可以的,今天已是周五,那就下周一吧。时间方便吗?”
顾淮越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不过顾珈铭小朋友依旧没好脸:“说不定到时候你又有事了。”
“不会,我保证!”他摸着儿子的脑袋,向客厅走去。
母亲李琬见了他免不了要多说一句:“你自己数数,珈铭上学开家长会你去过几次,这次好不容易答应下来最后上去的还是个替补!”
顾淮越笑笑,没搭腔。
细细一想,亏欠儿子的还真不少,所以这次可得好好表现一下。
周一。
严真的课排在早上第一节,不过因为闹钟罢工,她赶到学校时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走进办公室时对面的李老师正在补妆,视线扫到严真的时候竟然轻呼出声:“严老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吗?”接过李老师的镜子,严真仔细端详了一下将镜子递还过去,“早上走急了,没来得及化妆。”
李老师瘪瘪嘴:“这样可不行,这女人若不好好珍惜和保养老得可很快呢。更何况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天天进出都一身粉笔末,更得注意了。对了,严老师,这周末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逛街如何?”
严真略一皱眉,又很快微笑:“不行,周末我还有工作。”
“咦?”李老师诧异,“什么工作?”
“一份家教的工作。”严真言简意赅,从抽屉里拿出课本,“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上课了。”
李老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嘀咕:“教语文的还能做什么家教?”
严真确实是教语文,不过她在外做家教的时候却是语数外都做的,而且一次还接了两份,周末两天被占得很满。nǎinǎi担心她太辛苦会搞垮身体,几度劝她不要再做了,房子不急着买。而严真只是微笑着应下来,隔天还是照去不误。
教室里人都到齐了,气氛也很活跃。小朋友们过了一个周末,回来之后都在兴致勃勃地跟自己的朋友聊天。
严真特意看了一下顾珈铭,只见他坐在座位上,戴着一个歪歪的鸭舌帽,笑嘻嘻的样子很讨喜,而林梓则蔫蔫地坐在他后面。想必是这位顾小朋友已经把他爸爸回来的事广而告之了,此刻正得意呢。
她不禁微扬chún角,孩子还小的时候父亲就是他的一片天,他们可不知道家长会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比谁的爸爸更神奇c更像个英雄。
严真还记得,顾珈铭在一篇作文里写过这样一句话:“我的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看来爸爸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重,也难怪他会因为那样一句话便与林梓打起来。
上完课的时候严真接到了顾淮越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礼貌地询问她是否方便见个面,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便约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挂了电话严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咖啡厅?见老师的话,在学校不是应该更合适一些吗?看来这位家长确实不太见老师。这么想着,严真微微扬起了嘴角。
按约定的时间,严真准时来到了咖啡厅。
因为知晓对方的身份,所以严真一进门就举目环视了,不想结果让她有些意外。在这么些人中,她并没有看到一个穿军装的。
正微微有些意外时,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迎着她的视线站起,英俊清减的模样,瘦削修长的身形,走起路来凛凛生风。看着他,严真下意识里断定这位就是顾珈铭的父亲,而男人的话也恰好证明了她的猜想。“你好。”男人说。
严真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你好。”
坐下后严真点了一杯咖啡,视线落在对面男人那里,看到的却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顾淮越低头喝了一口茶,原本涩涩发疼的胃好了一些。今天中午有一场饭局,他挡不住喝了一些酒,高浓度的酒让他原本就有毛病的胃不舒服极了。他放下杯子,看向坐在对面的严真。年轻的女人,一身制服,表情很沉静,似是在等他开口。
“抱歉了严老师,耽误您的时间。”
严真摇头:“没关系的,接待家长来访本来就是我们老师的工作。”
顾淮越也轻笑了下,浑身上下那股锐利的感觉弥散了许多。jūn_rén出身的他很难轻易柔和下来,这一点他自己不知道,而坐在他对面的严真却感受得清清楚楚,因为她此刻正感到有些坐立不安。
“珈铭从小就顽皮,想必给老师添了不少麻烦吧?”
“顾珈铭同学是有些顽皮,但也很聪明,很讨人喜欢。”
顾淮越表面一笑,内心却是哼了一声。小崽子就是嘴甜,能把周围的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又交谈了一会儿,顾淮越对自家小子的表现也稍微有所了解,他双手放在膝头,维持着端正的坐姿,说:“我当兵在外,长年不在家,对儿子管教不到位,所以,要多麻烦老师了。”
“jūn_rén戍边卫国,这个我可以理解。”严真笑笑,话锋却一转,“但是总让孩子失望也不好,你没有空,珈铭的妈妈也没有时间吗?”
顾淮越沉默了一下,给出答案:“很抱歉,但是珈铭的妈妈已经过世了。”
严真有些意外,她接手这个班时间也不短了,可对这一情况还真没多去了解。正在她尴尬不已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顾淮越一眼,侧过身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对门李嫂打过来的,nǎinǎi身体不好,她不在时就拜托李嫂多看顾。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时严真眼皮忽然跳了一下,而电话那头李嫂的大嗓门也让她的预感成为现实:“小真吗?你nǎinǎi高血压又犯了,现在正在市直医院,你赶紧过来吧!”
挂了电话,严真登时从座位上弹起,抓起一旁的包就准备向外走。还是那只抓住她小臂的手提醒了她他的存在。
严真回头望过去,视线只落在他的肩膀上,有掩不住的窘迫和慌张,她低声说:“很抱歉,我nǎinǎi出了些问题,我得去医院。”
“我听见了。”顾淮越沉声说,而后见面前这个女子的神色更加尴尬,“我送你过去吧。”
“啊?”
“市直医院在城东,离这里很远,开车过去比较快。”
很显然,他看到了她骑车子过来的样子,这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可骑着车子过去确实比较耗费时间,严真咬咬chún,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赶到医院的时候李嫂正守在门外,看见严真急忙迎了上来。
严真抓住她的手问:“阿姨,我nǎinǎi怎么样了?”
“好多了,刚醒。我刚才也是着急了。”
严真匆匆想要进门,李嫂忽然揽住了她,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我看你还是别急着进去了。”
“怎么了?”
“还记不记得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严真忙答:“记得的。”
李嫂一合掌,说:“你nǎinǎi就是为这件事着急上火,这一着急上火血压就上去了。血压一上去,这不就——”
严真有些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严真将nǎinǎi交给李嫂看顾,这两人平常没事了就爱坐在一起说一些家长里短。这天nǎinǎi谈起她的婚姻大事,就想起来上次跟她相亲的那个对象了,一直没听严真说起她就有些好奇。因是李嫂介绍的,她就托李嫂给那人打了一个电话。
男人在电话那头推托着:“这位小姐看上去结婚的心思不重,我与她根本就谈不拢。”
又是这个样子,之前多少人都让她这样推掉了。nǎinǎi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再后来就进了医院。
严真哭笑不得。想了想,她还是悄悄推门走了进去。
nǎinǎi还在沉沉地睡着,严真送走了李嫂,在nǎinǎi的床前坐下。nǎinǎi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却不似其他同龄的老人一般两鬓斑白。细看,她还是有好多黑发的,这是nǎinǎi一直引以为傲的地方。可是这几年来,为了她nǎinǎi也没少添白发。想一想,严真就觉得愧对nǎinǎi。
病房的窗户没关上,有阵阵凉风透过窗纱吹了进来,严真踱步到窗前去关窗户,却听见躺在病床上的nǎinǎi说:“别关,让风给我降降火。”
严真无奈,但还是关了窗户,挂上笑脸转过身去:“nǎinǎi,已经入秋了,您是想感冒呀?”
老太太哼了一声:“早死早好,省得看着你们这些小的烦。”
“nǎinǎi。”
到底还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一会儿nǎinǎi就握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她:“小真,nǎinǎi曾经答应过你爸,定要顺顺利利地把你抚养成人,看着你结婚生子。可现在我都六十八岁了,你还不肯圆nǎinǎi这个梦吗?”
严真一时无言,病房里瞬间陷入一阵沉默,门口处传来的敲门声也就格外清晰。严真偏过头望去,讶异地发现来人竟是顾珈铭的家长——顾淮越。
一下子被两双眼睛盯住,顾淮越也是有些不自在的,可门半开着,他也只能这样硬着头皮上前了:“打扰了严老师,你的包落在我车上了。”
严真顿时大窘,忙从他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包。nǎinǎi看着他,混沌的两眼微亮:“小真,这是?”
“这是我学生的家长,顺道就送我过来了。”她知道nǎinǎi想什么,连忙解释。
果然nǎinǎi的眸色又暗淡了下去,这样的眼神顾淮越也曾经在自家母亲那里看到过,熟悉得只消一眼便明白了,也明白时机不对不便久留。
“那我先回去了严老师,有事再联系。”回头,又看向病床上的老太太,“您也好好休息。”
“哎,哎!”老太太迭声应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升起一丝惆怅,喃喃自语道,“怎么我的小真就遇不上一个好男人呢?”
严真拎着包,听着nǎinǎi的话,默默地叹了口气。
完成儿子布置下的任务,顾淮越就轻松多了,离开医院后趁着时间正合适就顺道接顾珈铭放学回家。
顾珈铭对老爸的这一举动则是非常戒备:“爸爸,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对他这么好,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要知道,他可是很少享受老爸开车接送的待遇。
顾淮越哭笑不得地给他一个毛栗子:“有什么问题?嗯?”
小朋友捂住脑袋,小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我们老师说过,一个人平常不怎么爱搭理你,忽然回头对你一笑,那肯定是有yīn谋。”说着他爬起来,小手捂在首长的脸上:“你肯定是干啥对不起我的事了,你说你是不是又打算把我丢下回b市了?”
顾淮越微微抽了抽嘴角,侧过身去抚摸儿子的小脑袋:“这次爸爸会多待几天,所以你不必担心。”
顾珈铭瘪瘪嘴:“说话算话?”
顾淮越立马保证:“给你立军令状。”
摸着儿子的小脑袋,顾淮越微微有些出神。看来他把儿子已经丢出yīn影来了,也难为他长年不在家,儿子见了他还那么亲。
用母亲的话说,珈铭这么黏他是因为他没有妈只有爸,有一个妈妈照顾他就会好些。母亲的意思他当然懂,却总是一笑置之。而如今母亲总算是耐不住了,开始对他bī婚了,近在眼前的老爷子的寿宴就是他的鸿门宴。
该去哪儿找一个合适的对象来把老爷子的寿宴搪塞过去呢?这真是一个问题。
顾珈铭也头疼,愁眉苦脸地蔫在座位上:“爸爸,今天我们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
“怎么?任务完成有困难?”
“嗯。”顾珈铭沮丧地用一双小胖手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间叹出一口气来。
这么严重?他挑挑眉:“是什么题目?”
“《我的妈妈》。”
顾淮越微怔:“你们语文老师是谁?”
“严老师。”小朋友脆生生地说,“就是我们班主任。”
严真。顾淮越下意识默念这个名字。
在医院住了三天严真就把nǎinǎi接回了家,老人家虽然气未消,可拿孙女的固执也没有办法。nǎinǎi这边一放松,严真自然也就轻松了不少,闲下来的时候忽然想起顾淮越来。上次因为着急,一到医院她就匆忙下车了,不仅忘了拿包,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这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踌躇了片刻,严真还是拨了顾淮越的电话,让她意外的是电话没人接。想必是不方便吧,严真只好挂了电话,看着堆在桌子上的一叠厚厚的作业本,静下心开始工作。
严真教的是一年级,批改小朋友们的作业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相反,对于他们简单童稚却又会让大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思维模式和犯的那些小错误,严真常常忍俊不禁。
就拿她手头上改的这篇作文来说,一个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勉强被圈在田字格内,时不时还会有拼音代替汉字的情况,她细细地翻译着这篇名为《我的妈妈》的作文:“老师,这篇作文让我很为难。我妈妈很早很早之前就去世了。nǎinǎi说她是变成小鸟飞走了,我才不信呢,小孩子也没有那么好骗。但是,首长说了,既然老师布置了任务,我就要好好完成。所以说老师,您真的让我很为难。”
看到最后,严真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她看着封面上那显眼的“顾珈铭”三个大字,脑海里回想着这个小家伙摇头晃脑又叹气地说“我爸爸是当兵的”时的情景,不由得笑了出来,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让他这么为难,她这个老师是不是也得表示点什么?思索片刻,严真在下面圈了一朵小花。红红的颜色,像极了小朋友红彤彤的脸颊。
顾珈铭小朋友也很兴奋。
他的作文竟然拿到了一朵小红花?!这完全不在小朋友的意料之中,于是小朋友更激动了,放学回家刚进家门就开始嚷嚷。
nǎinǎi李琬和小婶梁和都笑眯眯地夸着他,唯有顾淮越拿过他手中的本子看了几眼,回头又看看小朋友得意洋洋的小脸,这小家伙哪还能看出一点为难的模样。他弹了弹小家伙的脑门:“下次不准这样敷衍老师了,要照我的标准你就该不及格。”
小朋友嘟嘟嘴:“严老师才没那么坏呢。”
正逢张嫂做好了nǎi油酥,小朋友一扭pì股,奔吃的去了。顾淮越笑笑,向楼上走去。
他今天出去了一天,师里有个兵在特种部队选拔赛中出了事故,就近送往了c市市直医院,他代表师里过去探望了一番。
手机正巧落在了家里,拿起来一看竟有三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就是严真。
顾淮越眉头无意识地皱了下,反拨了过去。那头接电话很快,甚至在他还没想好开场白的时候她淡淡的一声“喂”就已经传了过来。
“严老师你好,我是珈铭的爸爸。”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这低沉的声音,严真微微怔了一下。她接电话很急,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哦,你好。”她局促地与他打着招呼,他应该是看到了她的未接来电才给她打电话的吧,“我今天上午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没别的事,就是想谢谢你。”
顾淮越闻言淡淡一笑:“没事,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嗯,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客套话说完了,两边沉默了下来。正待严真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从电话里传来小朋友兴奋的叫声:“爸爸,爷爷回来了,下来吃饭!”
严真闻言笑了笑:“没事了,那我就先挂了。”
“好。”顾淮越仓促地应道,可转身看见楼下轻轻抱起顾珈铭小朋友的顾老爷子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叫住了那头即将挂断电话的严真,“等一下。”
“嗯?”严真被他这突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刚刚那一声几乎是无意识喊出的,顾淮越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抚了抚额,顿了一下才缓缓地开口:“我想,请严老师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