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够了!昨儿刚碰到老妖婆,今儿就遇到老妖婆养的小贱人了。谁能告诉我,为啥最近我这么点儿背?!
赵四娘表示,老赵家两个闺女虽然同样歹毒,但神奇的是智商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一个满腹算计,另一个却胸大无脑。不过,相比起阴险的赵成蓝,有时候她更怵做事不经大脑的赵成青。因为赵成蓝凡事讲究利益得失,行事尚有迹可循;而赵成青则不同,一向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作非为,说得直白生动些,就是随时随地可能化身为疯狗,然后逮着人就咬,让人完全不摸不准她的脉门。
如今赵四娘落了单,她很担心势单力孤的自己会被疯狗咬,于是赶紧收回目光,闷头就朝楼上的雅座冲去。
可没成想,赵四娘在慌乱之中,竟然冲撞到了更大的晦气星。
赵四娘刚踏上二楼的走廊,还没走上几步,就撞上了个人。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赵四娘也知道这回是自己鲁莽,忙开口道歉。
理亏在先的她虽没抬头,语气却很诚恳。也没听那人说什么,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始终低着头的赵四娘刚往前走一步,居然又撞上了那人。
第一次撞到了人家怀里,第二次依然撞进了人家怀里。赵四娘就是再傻,也意识到至少第二次相撞是那人有意为之。不过,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后面有恶狗在追,还是赶紧跑路要紧。
于是赵四娘轻轻挣开那人的怀抱,用更加诚恳地语气再次道了一遍歉,然而……谁能告诉我,这家伙揪住我的头发不放是几个意思?
赵四娘这副身板年纪尚幼,还没开始梳太复杂的发型,一直以来都梳着双花苞头。如今右边那个花苞被人揪住,赵四娘只得歪着脑袋瞪视那人。
不就是撞了你一下。你至于吗?你要是觉得我道歉还不够诚恳,咱可以再诚挚地说一遍。就是你觉着被我这副小身板给撞出了内伤,咱也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即便你要求赔偿医药费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总而言之。有话好商量,你别动手呀!
面对好似炸了毛的小猫似的赵四娘,裴修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小姑娘了,他还很清楚地记得上一次相见是在幽都城外。
其实那天最开始时,吸引住他目光的并不是这个小姑娘。而是他们一行中的那个美貌女子——如斯美貌,即便是他那宠冠后宫的姑母也有所不及。若将她带去京城,必能派上大用……
心念闪电之间,目光锐利的他忽然注意到大美人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小美人,那小美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一行。
清澈透明的目光好似能够照入人的内心,能够将人心最阴暗的一面照出来。
那一刻,他心中的种种算计仿佛在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下无所遁形,竟使他生出一丝羞愧来——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很是不快。
于是他故意让走在路中的坐骑稍稍偏向路边,扬起大片大片的尘土,用以遮盖那至纯至清的目光。
后来。果然如他预期的那样,那小姑娘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尘,她那目光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看到这些,大为不快的他终于生出一丝快意。
自那以后,他就刻意将小姑娘遗忘,连带着将那大美人也忘记了。
可谁知方才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小姑娘,即使她还低着头,但他知道那就是她。至于他为何能将几个月前的一面之缘记忆如新,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
此时,望着那双如同星辰般灿烂的眼睛。心肠素来刚硬的裴修终于有所触动,他居然觉得心下一片柔软,甚至生出了一丝心虚。
“小姑娘,你的簪子掉了。”裴修很淡定地说道。
他很自然地将揪住赵四娘发髻的那只手松开。摊开手心,上面赫然有一支杨妃色莲花玉簪。
赵四娘的发型虽然是万年不变的双花苞头,但花苞上的发饰却时常会换。今日她穿着八成新的藕荷色衣裙,就顺手选了这对芙蓉玉制成的莲花簪子。
虽说是玉石制成,但玉石也分好坏,这对簪子所用的芙蓉玉就极为普通。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不过簪子购自幽州城西的宝泰楼,这家百年老店的工艺相当不错,随便哪件首饰都做工精良。即便这对簪子的质地并不咋地,也打造得颇为精巧。只是这样一来,簪子的价钱自然也就上去了,本是不值几个钱的玉石最后售价竟然达到了白银二两。
对于赵四娘来说,二两银子的簪子还是有些小贵,当然不可能随手一插了事。今早她特意把花苞头扎得紧紧的,就是为了将这对玉簪固定得更牢靠。
如今对方告诉她簪子掉下来了,还无巧不巧地掉在了他的手上,而他那只手直到前一刻还轻轻揪着她的头发。
赵四娘深深觉得,他的说辞其实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如果不是赵成青在后头,她一定会揪住对方的衣领吼上一吼:难道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不过现在,赵四娘只得再次低头扮鹌鹑,道过谢后想抓起簪子就跑。却不想手指刚触上簪子,那人就将手一合,连带着她的两根手指也入了那人手心。
嗯?这又是几个意思?
赵四娘再度抬起头来,飞快横了他一眼,接着……簪子也不要了,猛抽回手就绕过那人,一头钻进雅座,再紧接着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真的是够了,不就是一两银子吗?老娘我还不要了!
赵四娘想息事宁人,可别人却不愿意轻易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