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卿返身的那一瞬，刚好投入他的怀抱。即便怀抱冰凉，也是她挚爱的怀抱，除了他再无任何人能给予她这般欢喜的相拥。

“即便全部消失，也绝不分离！”他伏在她耳畔低语，“不要再独自离开，带上我！”

慕九卿狠狠点头，“我没想到，你竟也脱去肉身，生祭这镇妖石。”

“因为你在这儿，我舍不得。”他却是笑了，“笙儿……”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九九，笙儿是上辈子的恩怨，咱们重新开始吧！”她抱紧了他，“你不再是狐狸老祖，我也不是继任冥主，你做你的薄卿寒，我当我的慕九卿。可好？”

蓦地，慕九卿骇然瞪大眼睛，“你……你在干什么！”

有东西，被薄卿寒快速摁入她的心口，渐渐的融入她的身体。慕九卿浑身剧颤着低头，不敢置信的望着搁在自个心口上的手。

“当年是你亲手剜了这颗心，连带着你所有的七情六欲都湮灭在这血wū之中。现在我把它还给你，我们重新开始吧！”薄卿寒含笑望着她，眸色温柔而宠溺，“九九！”

修罗境是冥主之心，当年剜出来的时候她还不是冥主，所以……这颗心不算完整。但是经过这数万年，他的亲手淬炼……修罗境再不是冥主之心，而是他心爱之人的心。

慕九卿点点头，眼泪沿着面颊徐徐而落。兜兜转转数万年，终于回到了最初的位置！所幸的是，她还是他的，他也只属于她一人！

突然间，天崩地裂，黑暗中有光快速投射而来。

还不待二人反应过来，已经双双失去了意识。

红色的光芒耀眼夺目，刹那间的芳华，宛若带着重生的兴奋，是鲜血的殷红与希冀。那一瞬间的生与死，竟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姐姐！”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慕惟中兴奋的哭喊。

慕九卿愕然环顾四周，汪洋的海中央，她与薄卿寒竟驻足在龟背上，入目便是波澜壮阔的碧蓝色。这是在……在鲛人的地盘上？

慕惟中站在另一只海龟的龟背上，高兴得直掉眼泪，“所幸拼尽族内所有长老的力量，加上母亲留下的半颗血鲛珠，才能镇妖石中将你们抽离出来。”

“还好，还来得及！”南珠浮出水面，鱼尾沉在水里，他终是回到了生养他的地方，却是在遇见了心爱之后，择了性别之后。

“归墟的力量不在三界五行中，大概是唯一能撼动镇妖石的力量。”薄卿寒紧拥着慕九卿，“多谢诸位，狐族将铭记在心。只是归墟鲛主惯来是女子，此番……”

慕惟中负手而立，“那我便为姐姐退一步，来日做个好鲛主，当个娇滴滴的女儿家。”

慕九卿噗嗤笑出声来，“承蒙诸位相救之恩，以后若是鲛族有什么难处，我慕九卿一定会鼎力相助！”

“九尾一族，亦随叫随到！”薄卿寒许诺。

只这一眼，便是离别。

慕惟中拭泪，“姐姐，还能有再见之日吗？”

“看缘分！”慕九卿笑了笑，“你我相遇便是缘分，成为姐弟也是缘分，天地间的一切皆源于缘分二字。好好当你的鲛主，让归墟与天地永存。”

慕惟中点点头，海龟驮着他渐行渐远。

南珠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什么都没说，许是从他选择了性别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不过他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临走前，他含笑望着慕九卿，渐渐的没入水中。

薄卿寒愈发将她抱紧，自个的媳妇被人惦记着，这滋味总归不怎么美好。

“其实你都记得前世的事儿，对吧？”慕九卿翻个白眼，携手与他并肩走上岸。

薄卿寒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

“逆转时空这种事儿，你做得出来？不怕遭雷劈？”慕九卿轻嗤。

“呵，雷公电母也算是明事理之人，怎么能辜负我这一腔神情呢？”薄卿寒死皮赖脸的笑着，“夫人，你说是不是？”

“怎么发现的？”慕九卿问。

薄卿寒笑得尴尬，媳妇好似生气了。

“剜心的时候，发现了心口上一滴泪，便认出来了！”薄卿寒音色微颤。

想起那一世，他们势不两立的样子，真是滑稽可笑。但那一世的最终结果是他剜了她的心，若她此刻要秋后算账，他怕是要跪上三天三夜了……

慕九卿举起两根手指，“两次！”

呵，看吧……要算总账了！

薄卿寒陪着笑脸，“能不能……”

“两次都是因为你，所以你欠了我两条命！”慕九卿甩开他的手，负手而立，冷眼看着他，“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惩罚你才对！”

“任凭处置！”薄卿寒毕恭毕敬的躬身作揖。

慕九卿想了想，“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该如何惩罚你，不若这样……等我放出小曦，再同你算账。”

“好！”薄卿寒有些激动。

小曦那孩子被困数万年，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终于可以挣脱束缚得到自由，于天地间光明正大的长大。真好！那是他们的孩子！骨血的延续！

京城里一切如旧，他们错开的时空与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关系，就好像人们只是睡了一觉，天亮之后依旧各自生活，没有察觉半分。

桌案上铺开一张纸，紫苑默不作声的在旁研墨。

慕九卿提笔，“我爹入宫去了？”

“皇上已经应允了相爷的请辞，这一次大概是相爷最后一次进宫。”紫苑低低的应声。

慕九卿垂下眼帘，“使团离京，我倒是食言了，没能去送她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