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卿和慕倾城相差一岁,所以沈悦应该是看着慕九卿长大的。换言之,慕九卿也是看着母亲一点点变老,而沈悦却是多年来,始终容颜不改!
沈悦进来的时候,裴绮容当即敛了面上容色,“你怎么过来了?”
之前沈悦受慕倾城之事而被禁足,但慕东山终是念及旧情,所以前不久又给放了出来。不过沈悦惯来会做人,不管是对上还是对下,都是礼待有加,所以就算被禁过足,沈悦不曾受过苛待。
“听说九卿突然昏厥不醒,连大夫都束手无策,妾身自然也担心。”沈悦眉眼凝愁,“九卿打小身子骨不弱,但女孩子终究得养着。眼下虽然嫁到了尚书府,可丞相府到底也是根儿。”
裴绮容面色微沉,“这道理谁都知道,不需要你在这里重申。沈姨娘眼下见到了,九卿没什么事,你大可放心回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谁都心知肚明。
逐客令!
慕九卿不说话,这种事情她一个晚辈不好chā手。当然,她也想知道母亲在她嫁入尚书府之后,是否真的坚强起来了,换句话说是否重新拿捏了府中大权?
沈悦不恼不怒,chún角依旧带着无辜的浅笑,眼睛里的光柔和得让人不忍苛责,“九卿刚刚醒转,定然是身子虚弱,我亲自下厨熬了一锅人参jī汤。尚书府虽然也是官宦人家,可终是门第有别,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去探你。眼下你回了家,姨娘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尽心!”
“你沈姨娘一番好意,倒也不可辜负。”裴绮容面色冰凉,“不过我也有句话不得不说,九卿终究是慕家的大小姐,是我裴绮容的女儿,回了娘家也该是我这当娘的照顾。若是每次都借他人之手,岂非说明我这当娘是个没用的老东西?”
沈悦面露惶然之色,“夫人,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妾身看着九卿长大,对九卿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绝没有任何旁的意思。”
说着,沈悦作势要跪。
好在紫苑正巧进门,慕九卿一个眼神过去,紫苑疾步上前,当下搀了沈悦一把。
沈悦仲怔,旋即抬头望着紫苑。
视线喷出,紫苑温婉的笑着,“沈姨娘,这到底是小姐的闺房,您也算是小姐的长辈,在晚辈跟前给夫人行礼不太合适。”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也亏得紫苑这丫头够机灵。饶是沈悦这样的心思,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紫苑的错漏,听得紫苑的话,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即便如此,沈悦的脸上还是噙着笑,眼睛里凝着氤氲薄雾,瞧着更是楚楚可怜。此时此刻的沈悦,貌美如花,配上这楚楚可怜的无辜神色,愈发的惹人疼。
慕九卿不得不承认,懂得示弱的女人,是有资本收拢人心的。眼前的沈悦,和眼前的母亲裴绮容相比,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是妾身思虑不周。”沈悦红了眼眶,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妾身也知道,此时此刻做这些说这些都没有任何的意义,甚至于会被怀疑居心不轨。可是可是夫人,妾身只想为倾城赎罪!”
“说到底,也是为了你那不成器的女儿!”提起慕倾城,裴绮容便是一肚子火气,当初慕倾城干的那些事儿,桩桩件件都是冲着她女儿慕九卿来的,作为母亲,裴绮容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闺女是娘的命根子,动了裴绮容的命根子,她还不得跟你拼命?
慕九卿当然知道,娘这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所以心里放不下。不过她觉得沈悦此刻说这些话,似乎是在转移视线,并不是真的为了慕倾城来求情。
打探女儿的消息?慕九卿可不认为沈悦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高门宅地的,能有几个心慈人善?
尤其是沈悦这样的女人!
慕九卿轻轻拍着母亲的手背,“娘,您跟沈姨娘都当了一辈子的自家人,怎么能这样见外呢?您念着我,而沈姨娘也念着倾城,这说明咱们慕家的女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娘,这是好事!”
语罢,慕九卿挑眉看了沈悦一眼,面上带着温和浅笑,“沈姨娘觉得呢?”
沈悦眼皮子一跳,只觉得眼前的慕九卿似乎不太一样了。以前刁蛮任性,后来慕倾城出了事,沈悦便觉得慕九卿有了几分心性。而现在,沈悦只觉得慕九卿格外可怕。
冷静的面皮之下,藏着晦暗的心。平静的眼睛里,暗藏杀机!
“九卿,谢谢你!”沈悦抹去眼角的泪,一副忏悔的模样。她低着头,没有再看任何人,双肩微微的抽动。
慕九卿看着她转身,然后神色黯淡的走出门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沈悦受了裴绮容母女多大的委屈,想着她们会借由慕倾城之事,为难沈悦。可叹沈悦此前还待在厨房里,专门为慕九卿熬人参jī汤!
“这么一对比,娘似乎真的小心眼了。”慕九卿意味深长的开口。
裴绮容哼哼两声,“娘不是老糊涂,什么人什么嘴脸,娘其实看得清清楚楚。虽然这些年娘不管府中之事,只在佛堂里诵经念佛,可娘眼不瞎心不盲!”
慕九卿当然知道,母亲是学士府出身,乃是名门闺秀,所以很多事碍于颜面与身份,她看见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端庄才是丞相夫人的风范,她也不屑与沈悦这些出身卑贱之人过多计较,免得低了自个的身份。
“娘诵经念佛,只是想求个平安,可没想到佛也护不住你们爷俩。既然如此,求佛不如求己!”裴绮容深吸一口气,抚着女儿苍白的病容,“九卿,娘虽然老了,但娘保护女儿的能力还是有的。”
说着,裴绮容环顾四周,“娘给你的盒子还在吗?”
慕九卿点头,“我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