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爻是教坊司的教习姑姑,自然也是千岁府的人。平素青爻是不会去千岁府的,除非是紧急公务。可教坊司里没什么紧急公务,至少这些年青爻很少得千岁爷召见。
当底下人来报,说是千岁府急召,青爻也被吓着了。心道: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青爻赶紧放下酒杯,拎了裙摆就跟着千岁府的人从后门离开。
到了千岁府,青爻有些着急,可府中安静如常,她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回事?”青爻上前。
易德怀中抱剑,“诺,公子!”
青爻带着一身的酒气,不解的望着夜色里独坐假山顶,保持着手执玉镯姿态一动不动的薄卿寒,眉心微凝。打了个酒嗝,青爻笑了,“别是春风动了吧?”
一声叹,易德若有所思的望着青爻。
宫灯下,青爻穿着艳色的罗裙,面上覆着厚厚的胭脂水粉,眉眼间不再是昔日的清纯干净,如今她举手投足尽显妖娆,将女儿家的魅色尽展人前。她日日喝酒却从未醉过,永远都是红晕两颊。
鼻尖轻哼,青爻会意,“一朝春风起,惊雷三月中。伊人桃花色,恰在水一方。”
“不是让你来诗文会友的,想个法子。”易德皱眉,“你是教坊司里的教习姑姑,想必深谙女子之心,倒是说说看,怎么能让女人开窍?”
“开窍?”青爻笑着倚栏而坐,“那得看什么样的女子!”
说到这儿,青爻瞧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男儿,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涩,“若是寻常女子,只要祭出这千岁府的名头,凭着千岁爷这副行头这张脸,何愁没有女子前赴后继?”
“若不是寻常女子?是个硬茬呢?”易德追问。
青爻轻叹,“进教坊司的女子,不是罪臣之女就是宫里降罪的奴婢,因着有几分姿色才能苟延残喘。所以这些女子都是畏惧生死,无依无靠的,所谓的拗性只需要磨一磨便也罢了!”
“但若是身份尊贵,且习惯了孤芳自赏呢?”易德如同好学生,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细细的听着。
青爻笑了,“那就惨咯!”
一句惨了,让易德紧了紧面色,当即坐在青爻身边,“支个招呗!”
“千岁爷生杀在握,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却也有为难的时候?”青爻摇摇头,“真是少见呢!”
“少废话,让你过来是我的主意,但你若是如此,那便当我什么都没说!”易德靠在廊柱处,“公子从来不多说,有什么事都压在心头,可我知道那些荣华富贵,所谓的生杀在握都不是他想要的。他穷尽一生,都只在做一件事,一件怎么都做不到的事。”
青爻苦笑着点头,“女孩子是需要哄的,没听过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吗?凡是大家闺秀都不喜欢太过唐突的男人,公子如玉温润,那才是女子心中的君子良人。女人嘛,都想有个独一无二的良人,是相敬如宾,也是相濡以沫,但绝对不喜欢蛮横不讲理的男人!”
易德心头咯噔一声,完犊子了!公子杀伐决断惯了,怎么可能懂得迁就女子,哄女子欢心呢?没直接用强的,已然是公子的退步。
相敬如宾?没戏。
相濡以沫?呵呵!
“公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能低下头吗?”易德轻叹,“要不送东西?什么奇珍异宝,珠翠绫罗,总有女孩子喜欢的吧?”
“若是身份尊贵,岂会稀罕?”青爻轻笑,“除非是心上人送的,否则那女子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说了半天,千岁看上谁了?”
易德撇撇嘴,“只管告诉我,怎么能哄女子欢心便罢,其他的无需多问。”
青爻起身,蹙眉打个酒嗝。她负手而立,眸光幽幽的盯着薄卿寒的身影,“我原以为他是没有心的,却原来心只落一人,遇不到对的时间便不算对的人。”
“你”易德犹豫了半晌,“你还没告诉我。”
“让他有点耐心吧!女儿家的心思容不得太多的参杂,但女人很容易动心,一旦动了真心便不会再动摇。莫唐突,多了解,知喜恶,在她危险的时候需要的时候,时时刻刻在身边,多疼爱一些宠爱一些。女人嘛,都希望有人能为自己遮风挡雨。谁愿意独撑一片天?不过是无枝可依罢了!”青爻转身离开。
“青爻?”易德仲怔。
青爻没有留步,步履晃荡的往前走,带着一身的酒气,“太过莽撞,只会让对方越走越远。一旦对方心生厌恶,便需要比常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逆转!”
易德摸着下颚,“莽撞”
打从火玉消失,公子似乎就有些着急了,所以这算不算莽撞呢?如果算,那慕姑娘对公子是否已经心生厌恶?若是心生厌恶,那以后可怎么好?印象不好,自然没了以后!
更何况,现在慕姑娘要嫁给宋良竹!
易德觉得很苦恼,眼下的局面,如何是好?一回头,假山上早已没了薄卿寒的身影。心下一窒,易德愣在当场,也不知公子是不是听见了他跟青爻的对话?天灵灵地灵灵,希望公子只听到一半,毕竟青爻埋汰了公子一顿,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