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桂兰懵了一下,“不换了?这么重你这孩子挑回去?你家里的大人呢?让你这么挑这大几十斤怎么狠得下心哎,你可当心点。”
张炼充耳不闻,绷着脸抬脚就要走,霍庭长腿一迈拦在他前面,道:“还耍起脾气起来了?”
“你走开!好狗不挡道!”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家里就这么教你的?”赵桂兰不满的训道。
张炼垂着脑袋不吭声。
霍庭顿了顿,很平静的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觉得我们都是在可怜你,所以你不想换了,宁可再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也要担回去,你觉得这就是骨气?”
被戳中了心思,张炼强直起身,怒视霍庭:“我不要你管,我有没有骨气关你什么事啊!我想换就换,不想换就不换,这是我的东西,我现在就是不想换了,我就是不要你的可怜,你这算什么啊,你这个杀人犯!大王八蛋!你走开!”
“你这孩子”赵桂兰嘟哝了句,跟霍国安面面相觑,也不吭声了。
这会儿夫妻俩也都看出霍庭跟这男娃肯定是认识的,两人另有故事,霍庭都没有动气,他们也就不说什么。
霍庭哼笑了声,说:“可我没看到骨气,就看到了傻气。”
“我拦了你的路啊?那我刚刚是想看看傻子长什么样,现在看完了傻子,让开给你走吧。”
说完,果然让开了。
张炼骂了句:“你才是傻子!你是大傻子!”
以前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公安,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就会欺负孩子!大王八蛋!
张炼又在心里骂了霍庭几句,然后挑着担子气冲冲的往前走了,本来过来一趟他的力气都耗光了,还没有缓过来,肚子又饿,现在被霍庭一刺激,因为气愤反倒滋生出来一些力量,让他稳稳的挑着担子走了大几步。
肩膀上火辣辣的疼,被磨破的地方沾了汗更是钻心的疼,他好想撂担子不要了啊,可又不想被霍庭看不起,只好咬牙硬扛着,心里想着等绕过这片晒谷场,他就把桶里的泥水都倒了,把里面的泥鳅和河蚌也都丢了!
身后那个坏公安好像属蛔虫的,跟着就道:“挑回去这些肯定都晒死了,为什么还不倒掉里面的泥巴和水?不会是怕我笑话你没力气强撑吧?”
张炼想要加快脚步,可身后的人就是不放过他。
霍庭喊了个在作坊旁边不远处的玩的男娃过来,“高高,你拿这个簸箕过去,一会看他把泥鳅倒了,你就舀回去,免得你爷还得晚上去摸。我看他的骨气和傻气也撑不了多久了,到前面的河沟就得倒。”
那孩子还真的应了声,蹬蹬蹬的跑了过来,就啜着手看着他。
张炼:
他简直要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公安?不是说公安跟解放军一样都是保护他们的安全的吗,是人民的子弟兵吗,他怎么当上的公安?
张炼又气又累,脚下的晒谷场在阳光下好像镜子一样亮得能反光,明光晃得他眼前一花,他刚才的气势果然如霍庭所说的,顿时萎了,脚下一软,差点往前栽倒。
他赶紧放下担子,装成无事人一般拿扁担支着身子,先吼了那孩一句,然后回头凶狠的瞪了瞪霍庭:“谁说我要扔了!”
顿了顿又觉得跟他置气折磨自己确实是傻子行为,遂又加了一句:“我就是扔了也不会给你的!”
霍庭但笑不语,但对张炼来说,他这幅表情简直比之前总是冷着脸假装没听见的他的话的模样更让人讨厌!
他正准备再骂他几句,就不信他还能笑得出来!
张炼张了张嘴,突然看见从作坊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他就忘记了要说的话,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叫沈华浓,张炼在糖厂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身影和走路的姿势真的是跟妈妈太像了。
尤其是今天她绑了两条辫子搭在肩膀上,隔着这一段距离看,张炼就觉得她跟他妈妈留下的那张照片上的模样更像了。
现在沈华浓正对着霍庭笑得很灿烂,但是,在张炼的记忆里,妈妈从来没有露出过像这女人现在这样开心的笑容,大多数时候,她就像那天张炼在糖厂碰见的沈华浓一样,眉头紧锁c满脸都是担忧和惶惶不安。
张炼记得妈妈最后一次去学校接他,老师夸他懂事聪明,妈妈就很高兴的笑了,他觉得妈妈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喜欢看妈妈笑,但是妈妈回家之后就被刚休假回家c正好撞见她跟老师说话的张洪兵质问,问她是不是想要勾引男人,就因为老师是个男老师。
妈妈一直不承认,张洪兵还打她,妈妈一直不肯承认,张洪兵就一直打,后来他打累了,命令妈妈再笑一次,必须对着他笑,还吩咐妈妈以后也只能对着他一个笑,不准哭丧着脸,从此之后,妈妈就再也没有笑过了,就在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哭着笑了。
沈华浓跟他妈妈一样都是长得很漂亮的人,那天在糖厂张炼就知道她是霍庭的妻子了,在他看来,张洪兵长得丑肯定是配不上他妈妈的,霍庭也又黑又壮又难看,也配不上沈华浓,丑人多足怪,自己长得丑还怪别人太好看,因为这个还要打人。
而且,霍庭长得比张洪兵还要高大魁梧,拳头捏起来有他半个脑袋大,一拳砸下去肯定都能砸碎桌子,要是落在人身上肯定也更疼吧
沈华浓并未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少年正在打量她,她一手牵着昭昭一手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她准备带过去做饭用的nǎi粉c桔子c面粉之类的,她是听见霍庭的声音了,特意过来看的,没想到他还真跑到这里来了,笑着问道:“你不是不来嘛,现在站在这里干什么?”
昭昭手上提着条用草绳穿着的鱼,鱼尾巴都快拖到地上了,“爸爸,你看,鱼,今天新打上来的。”
霍庭先从女儿手上接过鱼,然后侧身对着笑容满面的沈华浓,面上也不自觉漾起了笑意,背对着霍国安和赵桂兰两口子,他身体往前凑了凑,借着给她拎篮子的动作,声的在她耳畔道:“我要是不上当跟来,你诱惑不成肯定要生闷气。”
真是不要脸。
沈华浓白了他一眼,反倒是惹得他越发高兴了,也更加的得意了,眉飞色舞的,那双多数时候都平静得像是湖面的黑眸里,此时却泛起层层推涌着的涟漪,要不是强压着肯定还能震荡起来,那笑意是掩都掩不住,要不是怕反差太大惹人生疑,他一准儿要笑出来。
“爸爸,你跟妈妈说什么悄悄话。”昭昭仰着脑袋目光亮晶晶的看着他。
霍庭很是从容不迫的道:“那你得问你妈妈,看她告不告诉你。”
刚说完,他心里就闪过懊恼,他不该把主动权给沈华浓的,他压根猜不到沈华浓会做什么回答,不过用脚指头也猜得到肯定是调侃他c折腾他c羞他的没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跟沈华浓交手之后,他的脑子就总是犯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样的错误。
他正想赶在沈华浓调戏他之前堵住她的嘴,可惜没找到机会,张炼那个子又折返回来了,并且将那两桶河蚌泥鳅放在他脚边,要不是他反应快,差点被这子给压住脚面了。
然后这少年又挤在他跟沈华浓中间,冲沈华浓说:“这两桶给你吃。”
沈华浓被这个陌生少年突如其来的和示好给弄得愣了愣。
张炼着急的道:“都是新鲜的,我前天昨天在河里摸的,一直用泥水养着,过来的时候又特意挑了,没有死的。”
沈华浓已经认出他来了,毕竟主动对她示好的陌生人,也只此一个。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吧,这种经历并不让人厌恶,还让她觉得有点儿好笑,“你是张炼。”
“嗯。”
“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多泥鳅和河蚌?”
张炼见她笑了,突然有点想哭,要是他妈妈也这么容易笑,他一定天天给她捉泥鳅摸河蚌,他忍着心头涩意,道:“给你吃,我不想再挑回去了,很重。”公众号:r/d//444或搜索热/度//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