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天的各种不妥之处在他们嘴里说出来都变成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个年轻的诗人变成了必须驱逐出朝廷的罪人。
韩岗冷眼旁观,命运或许对于白乐天太过宽厚,所以他才必须多承受一些磨难。韩相国相信千载以后,朝堂上的九成人都不会被人记住,只有有心人翻阅史书才能找到自己和太后的踪影,而白居易的诗作将成为这个时代影响最大的遗馈。
贬作偏远州郡的小官吧,韩岗盘算着哪各州郡有适合白乐天的位置,江州或许不错,控扼长江又是鱼米之乡,或许白乐天去了哪里能留下更多的诗。
韩岗不会允许后党将白乐天这种人赶尽杀绝,哪怕白乐天很有可能和那个最近联系官员准备结党的牛僧孺一样可能是个投机者。
陆贽那一伙人给后党干掉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好事。韩岗对陆贽的定义只有清言误国尸餐素位八个字做评价。
陆贽再大政上适合当个修补匠而不是舵手,他作为派系首领执着于人事布局而不是推行政策,更重要的是,你陆贽既不靠着皇帝也不舔公公,无根浮木一个还自以为能和老夫、太后相提并论。
神皇帝在,你还有这样的资本,神皇帝不在让你回家过舒服日子已经是老夫厚道了。
白乐天则不同,韩岗很清楚,深宫之中的天子正盯着朝堂上的一举一动,听自己家老二的描述,那是一个阴沉能忍的性格。
文太后塞过去一个姑娘,说吃就吃,全无顾忌。文太后送上门一个面首,说抓就抓,也不含糊。
昨天夜里,老二从宫里带出来一封皇帝的手书,说如果今日有人为他说话如果被太后旗下人马针对,还请老丞相援手一番。
皇帝的姿态放的这么低,着实让韩岗有些意外。皇帝居于深宫之中,不管是多智算到了有人为他说话,还是狡黠结纳了一些党羽。这语带谦恭的请求都不得不让韩岗仔细思量。
人生七十古来稀,韩岗自问也没有几年可活,一旦自己退下,那些他苦心经营的党羽会是如何下场,两个儿子官位都不高,白玉京中虎狼环饲,怎么保住那些家业。还有自己那些孽生的子女,虽然放养在外面,但为人父母总要给他们谋个出路。
别看韩相家大业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唉,老了心慈手软,韩相也只有这点看顾家业的心力了,若是年轻十岁,什么皇帝太后都要大败亏输。
是你命好,韩岗眼神瞅着白乐天流露出一点爱怜,就从潮州的县令变成江州的司马吧。
“呦呵,列位大人都这么说呀,看来这白补阙真是祸国殃民。”韩岗刚想说话的功夫,一个面貌奇丑的老太监从殿外走了进来。
原来留着后手呢,韩岗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言语,等着看太后如何下台。
“程公公。”“程中尉。”原本肃列的朝班喧哗起来,武官们纷纷向这位莫名来到外朝的内侍行礼。
武英殿中的枢密院统管天下兵马以及皇帝的内库,这些武官的升迁全掌握在公公们手里,自然要对头顶的大佬多多恭敬。
太后的肝痛开始蔓延,朝廷的局势又一次摆脱了她的控制,这让她想起了晋王死去的那个晚上,她以为一切底定之时,同样是一个太监坏了她的大事。
然而太后还能忍耐,下面还站着她的亲兄行敏、同族元恒,以及崔琦、杜佑、王恭等一串大臣,她要最后一个上场,让这些人先为她消耗这丑陋太监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