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诽归腹诽,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滴水不漏。
“奴婢以为,主战的不一定是好人,主和的不一定是坏人。”
这公公们还真是滑不溜手啊,李旭一琢磨,也就明白了陈朝恩话里的意思。
如果不愿意割地,那多半只有一战。战端一开,胜负都在五五之数。那些回鹘残部都是困兽犹斗,就算是虞朝得胜,鱼辅国和他统领的神策军也要五痨七伤,太后正好借此机会削弱鱼辅国。
一旦鱼公公不幸战败,回鹘残部接着老虎大张嘴还在其次,吐蕃和各地藩镇跟着借机生事,虞朝没准就要断送在李旭手里了。
若是肯割地,至少还能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鱼辅国领兵回朝,朝局依旧是太后、韩岗与鱼公公三足鼎立的局面,李旭接着在宫中一点点的等待时机,等着接过大权。至于丰州的土地,只要等到自己上位之后励精图治,整军讲武再拿回来也不吃啊。
毕竟若是鱼公公大显神威,杀得回鹘废柴屁滚尿流,鱼公公挟战胜之威归朝,那个时候可就是鱼公公一家独大,那样一个局面不要说太后和韩岗不想看到,就是李旭自己也不想出现那样的局面。
李旭也不管这么多,他皱着眉头问道:“老陈,我是问你,你觉着打好还是不打好。”
您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陈朝恩一拱手道:“乾纲独断,简在帝心。”
李旭摇了摇头。
“天下,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李旭嘴里的话刚才的话只是让陈朝恩觉得荒谬,现在则是让大太监头皮发麻了。
“我不过是因为天命所钟,所以替天下人经营而已。”幸好李旭后面一句把话题又拉了回来,不过已经是吓着陈朝恩出了一身白毛汗了。
“有位哲人说过,最大的错,就是用动机来衡量结果,人们从来不理那后果的严重性。最错的事,就是不计后果,只用背后的动机来衡量对与错。”李旭忽然想起他以前在电影里看过的一段台词。
“我不在乎谁是好心,谁包藏歹意,丰州一旦沦入胡虏之手,丰州的百姓都要背井离乡,艰难求生。离开了祖宗的陵墓,放弃了先人遗留下的田产,他们的祖宗当年捍卫封疆,后人却要背井离乡,遭受贫贱甚至可能沦为奴隶。”李旭看着陈朝恩,他相信他的话一定会转到人在北都太原的鱼辅国耳中。
“而回鹘在丰州站稳脚跟,有商路的财富和九原田土滋养,、胡虏一向是有如封豨长蛇欲壑难填,关中和河东的百姓接下来都要受苦。”
“告诉鱼公公,他是为汉天子守土,我不管那么许多,我只要他胜,我也只许他胜。朝堂上的那些蝇营狗苟不必去管,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能够击退回鹘那就是千秋功业。”
李旭看着陈朝恩:“这里面的道理,你可省得?”
“奴婢知道,奴婢会转给鱼公公的。”陈朝恩如是说,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敢问陛下,刚才您提到的那位哲人,到底是哪位圣贤?”
这个问题令李旭沉吟许久,他实在是想不起电影里那个芝加哥学派的洋人叫什么了,不过说这话的演员他倒是印象很深。
“是一位叫做陈浩南的大贤。”李旭停了一下接着说:“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做‘华英雄’。”
陈朝恩点了点头,想不到江湖之中还潜伏着这样的龙蛇,然后他又转念一想,江湖人的言语是怎么传进宫一直传到皇帝耳朵里的,看来要好好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