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3章 察探之于幻域（九十）
伊莱恩等人走后，波扎克独自回到了房间里。
在那里，有一名黑熊人正悠哉地躺在波扎克的大床上等待着。
＂嘿，老板。你是怎么过来的？＂老马露出一副嬉皮笑脸，＂别这样突然冒出来吓人哦，我上了年纪，说不定被你吓出一个心脏病，然后就死了。＂
＂你个老不死，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掉。＂黑熊人冷漠地回应道，＂你没对那小子出手吧？＂
＂没有。虽然他好可爱，但我还是忍住了，只调戏一下就算了，嘿嘿。＂波扎克坏笑道。
黑熊人伊甸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话说老板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真的，这里明明是异空间，不是普通的瞬移能进来的地方哦？＂
＂我在这个宇宙中是自有永有的存在，永恒不灭。只要确立了这一点，我就可以在一个时间和空间中暂时把自己的存在抹去，重新确立坐标，把自身的存在重现到新的坐标上。
我使用的瞬移方法和普通的瞬移法术有很大的不同。我既不是创造出传送门以进行时空穿越；也不是把自己化成量子，来进行接近光速的量子飞移。
我就只是把自己从宇宙中的一个坐标，重新设定到另一个坐标里去而已。＂
波扎克歪着头，完全没听懂。
＂你听不懂也是正常的，不用考究。＂黑熊人冷淡地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你身边，你躲着我也是没有用的，这就够了。我拜托做的事情，完成得怎么样了？＂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老马咧嘴笑道，＂几天之内就会出结果的。＂
＂很好。＂黑熊人伊甸从床上坐起，＂但愿你能把这一切做好，不要让我失望。＂
＂关系到洛里安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出差错的啦。＂波扎克努力用最漫不经心的模样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那副表情让人无法信服，＂不过老板也是奇怪呢，既然那么担心洛里安的情况，为什么不亲自动手。你亲力亲为的话，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吗？＂
＂我终究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我不属于这个宇宙。＂黑熊人淡然回道，＂原则上说我不可以插手这个世界的事务，除非有特殊情况。＂
波扎克继续歪头看着黑熊人。
＂这边的自言自语而已，你不用在意。＂伊甸摇了摇头，感觉和对方说这些没有用：＂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按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你想要的东西最终都会得到。洛里安终究会给予你那你想要的东西，无论他是否愿意。这就是你们纠缠在一起的命运。＂
老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床头柜那边拿起一杯酒，若有所思地一饮而尽。他喝酒时合上眼的短短半秒之内，那名黑熊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美洲＂龙之大陆＂，阿帕拉契亚山脉东的某处。
贝迪维尔做了一个怪梦。
在梦中，他的灵体行走在水面上，周围是黑暗与迷雾。脚下的水甚至没有淹没他的脚趾，他却感觉不到踩到了地面的那种踏实。那种感觉，更像是他自己的身体没有重量，仅漂浮在纯粹的水面上。
而那水面之下，深不见底。漆黑的水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让人不安。
最让贝迪维尔感到不安的，并非水底的那些东西，反而是隐藏在迷雾中那个影子。
他一直能感觉到有影子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些鬼鬼祟祟的影子却从不露面，狼人青年只能隐约看见迷雾中黑影的轮廓。
那是，像猴子一样的生物。那也许是人，非常瘦小的人，贝迪维尔不清楚。总之那些干瘦又矮小的生物看得贝迪维尔心里发毛。它的速度很快，即使平时站着不动时也是不断地高速抽搐。它移动的时候更加是类似瞬移，以肉眼无法看见的速度从一处突然飙到另一处。
时而隐没在迷雾中，时而出现在贝迪维尔眼前。这些猴子一样的瘦小黑影给人捉摸不定的感觉，而且贝迪维尔知道这是个巨大的威胁。最可怕的就是贝迪维尔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身影，也就是说它们完全可以趁贝迪维尔没注意到的时候偷袭狼人青年。
就连目前速度最快的帕拉米迪斯都不曾让贝迪维尔这样不安过，一来是因为帕拉米迪斯并非敌人，二来也是因为即使和帕拉米迪斯对打，贝迪维尔依然觉得勉强能追赶上豹人魔王的速度。
但这些黑色的瘦小身影……它们完全是规格之外的东西。
不可理喻，不合逻辑，不通人理，不能理解。它们是未知与荒谬的代名词。
它们用那荒谬的目光，从阴暗处注视着贝迪维尔。光是这种目光就让人背脊发凉。
＂啊！＂就在贝迪维尔被那种目光盯得非常难受的时候，他从噩梦中惊醒了。
他刚刚睁开眼睛就隐约看到营帐一侧潜伏着个什么东西。他宁愿自己没有看见，他充满野性直觉的他是刚睡醒马上就把目光移向那个不妙的东西身上，即使不想看见也不得不看见。
他宁愿自己没有惊醒，因为他惊醒之后看到的东西是和他梦中看到的完全一致。
那个黑色的瘦小的影子就在那里，蹲伏着，和贝迪维尔梦中出现的形象一样，无法看清轮廓，却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哇啊！＂狼人青年直接从床上蹦起，月神钢弯刀已经迅捷地取出，并朝着那个黑影挥舞而去。
只不用说，弯刀砍到了空气。
伴随着嚯的一下破风之声，那个黑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贝迪维尔甚至没能看到黑影是怎么进行躲闪的。前一秒它还呆站在那里，仿佛正要挨打，后一秒它连影子都没了，根本不在贝迪维尔眼前。
狼人青年甚至都不敢怠慢，瞬间使用了[加速药剂]，把自己的神经反应速度提升极致。他在那短短的零点几秒之内把营帐内部扫视了一遍，试图找到那个黑色影子的藏身之处，但他什么都没看见，那个黑色影子早就溜走了，已经不在营帐之中！
＂敌袭！＂狼人青年大喊道，试图引起营地里其他人的注意，希望他们能察觉到那个黑色影子的存在。
＂嗯？请问怎么了，指挥官？＂营帐外负责看守的一名大不列颠骑士把半个身子探入营帐，问贝迪维尔。
＂敌袭！＂贝迪维尔用略夸张的语气叫喊着，＂刚才我的营帐里有个黑色的生物啊！它速度很快！你们没有看见它溜进来，也没看见它逃出去？！＂
＂不，我什么都……＂
＂怎么了，小贝迪？＂听觉灵敏而且十分警醒的帕拉米迪斯跑进来问。
＂敌袭！＂狼人青年的语气依然很夸张，＂帕拉米迪斯！你刚才在外面吗？你没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生物？和猴子有点相似，很瘦小的一个！＂
＂不，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半小时前醒来，刚才在篝火边和儿子们聊天。＂帕拉米迪斯如实答道，＂篝火离你的营帐不远，如果真的有东西溜进去或者跑出来，它不可能骗过我的眼睛。＂
＂但是它很快！非常快！快得简直就像是在瞬移！＂贝迪维尔惊呼，＂帕拉米迪斯你的速度也很快，你真的没有办法跟的上它的速度吗？我是说，假设它真的是在使用连续短距离瞬移的话！＂
＂不……这事我之前才问过团队里的科学家，郦道元先生给了我一个挺有意思的回答，他们说瞬移是一定会留下魔力的痕迹的，可以被追踪到。＂大猫搔了搔头，＂丹尼尔那小子回来之后我也找他确认过了，他使用短距离瞬移，也就是[闪现]时，确实会留下魔力痕迹，我们至少可以探测到附近有谁使用过瞬移。＂
＂那就快去追踪！趁那个黑色的小怪物跑远之前！＂贝迪维尔正忙着穿上外衣。
＂但是根本没这个瞬移的痕迹啊。＂帕拉米迪斯耸肩，取出一个类似探测器的小东西，＂最后一次使用瞬移的就是丹尼尔，那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这之后营地附近就一直没有人使用过瞬移，如果有的话，这个仪器会发出鸣响的，我们就会得到预警。＂
贝迪维尔板着脸：＂认真的，帕拉米？＂
＂认真的，我之前找科学家们谈瞬移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就交给我这个。那时候你已经睡觉去了，我就没有打扰你，先拿着这个小玩具看情况。我本来是打算在你醒过来之后才把这个给你的……嗯，现在省去解释的时间了。＂
他把小型瞬移探测器塞到贝迪维尔手里，＂详细使用方法你可以去找科学家们确认。但我不认为这个探测器出了毛病，它之前也正常探测到丹尼尔的瞬移了。＂
＂所以那个黑色的影子并没有使用瞬移……它只是速度很快吗……＂贝迪维尔拿着仪器自顾是索道，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也越发惊悚了。
＂小贝迪……话说这里真的曾经有过黑色小怪物吗？＂大猫一脸懵然地看着狼人青年，＂我不是怀疑你……但是营地的守备已经足够地好了，又有警卫站岗看守，又有各种探测仪器长时间监视着。我真不认为你说的那种黑色小怪物有办法偷溜进来。更何况它还跑进你的营帐里了，外面的看守却完全不知情。这么离谱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所以，你觉得我只是睡迷糊了，看到了幻觉？＂贝迪维尔不满地抱怨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是说，那东西的轮廓很清楚，嗯又或者说虽然轮廓模糊，但是它的存在很清楚地出现在哪里！
——就像是，原本黑暗的影子里，有一个比黑暗更加黑暗的东西在那里，你想看不见都不行，那种样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小贝迪？＂帕拉米迪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走过来拍了拍贝迪维尔的肩膀，＂行啦行啦，放松点。让你当探险队的领队，这个责任确实很重。我知道你很累。但是大家都会与你共同进退的，这个责任大伙一起来扛吧，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虽然大猫说得话很暖心，但贝迪维尔却更加不高兴了：＂我休息得很好，我并不是因为累了才看到了幻觉。那东西真实存在，丹尼尔之前也看见了。你们这群缺乏紧张感的家伙，就不能稍微相信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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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相信你，但你到底在说什么？如果真有一个速度快得连我都察觉不到，又不是使用瞬移的敌人，能够自由自在地出入我们得营地……＂帕拉米迪斯苦笑，＂那么事情就会很恐怖啊。＂
＂如今就是这样的事态！＂贝迪维尔瞪大眼看着豹子。
＂假设你说的是真话。＂豹人魔王于是板着脸凑近贝迪维尔，压低了声音对贝迪维尔说：＂那么就更加不能让队伍的成员听见这个事实了。如果你说的这个生物如此恐怖，我们连阻挡它、察觉到它的能力都没有，我们还能做什么？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话，团队必然会变得人心惶惶吧。＂
贝迪维尔皱了皱眉头。某种意义上，帕拉米迪斯是对的。那个黑色的小生物确实很恐怖，但他们无力阻止那个生物进出，这个事实更加恐怖。
绝不能让探险队知道这个事实，否则这个队伍就会变成涣散，没法带领了。
＂该死的……＂贝迪维尔捂着脸，＂你说的是对的。我不喜欢你处理这事的办法，但你是对的。＂
这个世界上有些黑暗的秘密最好永远封存，绝对不能让世人知道。特别是，当人们无力改变现状的时候，即使知道那些黑暗的秘密，又能怎样？只会让人惶惶不可终日而已。
＂话说那个小怪物，它在你的营帐中做了什么？＂帕拉米迪斯又问贝迪维尔，＂你有受伤吗？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吗？＂
＂嗯……＂狼人青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没受伤。＂
而且他的装备基本都存在纳物戒指、纳物口袋里，随身携带，那个小生物应该没有办法既对他的装备下手，又不把他吵醒。
贝迪维尔快速地检查了一下纳物口袋和纳物戒指，里面的武器一件没少。
＂什么都没被偷走。＂他于是又松了一口气。
＂假设它真的存在，它明明可以趁你睡着的时候抹脖子杀了你，或者把你身上贵重的装备偷走。但它没有这样做。＂帕拉米迪斯摸着下巴思索道，＂也许它并没有敌意？＂
＂又或者它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我的臆想，你打算这样说吧？＂贝迪维尔冷冷地看着大猫。
＂我没说过，我心里也许稍微想过，但我相信你。＂帕拉米迪斯咧嘴一笑，＂咱们的小贝迪也身经百战了，龙之大陆这种程度的考验，应该还不至于让你疯狂。所以这至少不应该是过度神经紧张带来的幻觉。但这并不排除别的诱因使你看到幻觉，比如说食物中毒，水土不服什么的。＂
＂……也没见你们水土不服啊？＂
＂我有超强的解毒能力，你忘了吗？我是魔王。＂帕拉米迪斯半开玩笑地答道。
＂是喝一点酒就马上会不省人事的丢人魔王。＂贝迪维尔估计挖苦道。
＂酒精是例外啦，啊哈哈哈！＂帕拉米迪斯厚不知耻地咧嘴大笑。
贝迪维尔纳闷地看着大猫。
＂且不说这些。外面有情况了，我们本来还想等你醒过来再报告呢，现在报告刚好。＂帕拉米迪斯又说，＂出来侦察一下吧。＂
＂是什么情况？＂狼人青年于是跟着豹人魔王一起走出营帐。
＂噢，那个情况。＂不等帕拉米迪斯回答，贝迪维尔已经远远看到了情况。
远处天空中有一片虫群在迁移，成百上千的巨型昆虫在那里呈遮天蔽日的、黑压压的一片。这不是你能在人类的国度里看到的光景，哪怕闹蝗虫灾害最厉害的时节都没有这么离谱。
而在龙之大陆里，一切都很[大]。这个[大]，自然也包括这些个头比牛还大的巨型蜻蜓。
＂[龙蜻蜓]吗……＂贝迪维尔于是念叨道，＂它们不是只在阿帕拉契亚的深山区域成群行动的昆虫吗？为什么突然往海岸移动了？＂
＂证明《文兰地图》的记述也不准确。又或者说它记述得太片面。＂东方人郦道元走过来说，递给贝迪维尔一只望远镜：＂这些昆虫似乎有着类似候鸟的特性，会在不同季节进行迁徙。如今它们就朝着海岸的方向移动了。＂
郦道元说得没错，贝迪维尔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确实看到那些巨型蜻蜓朝着海岸线方向飞，而且它们飞得慢悠悠的，有一种悠然自得的美。
……如果这些玩意儿不是具有极强领地意识的肉食性昆虫，如果它们不是每一只都如同一头牛般巨大，它们也许会更可爱。现在嘛，贝迪维尔只觉得这些虫子是个巨大的威胁。
＂怎么办？它们挡在了我们前进的路上。要绕路吗？＂帕拉米迪斯于是问道，＂可是绕路的话，龙之大陆探索队的行程又要拖延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