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校官不顾巴伦支的脸色有多难看,掏出一张写满名字的白纸,重重拍在办公桌上,用讥讽的口吻请示道:“将军阁下,请签字吧。”
“签字?签什么字?”
校官掏出手绢蹭了蹭鼻子,满不在乎地说:“逮捕令。”
……
与此同时,在陆军省大楼、陆军军令部大楼、各陆军机关、军营乃至政府部门,都有全副武装的“宪兵”正在照单抓人。
这些自称是总部宪兵的“执法者”手段极为野蛮激烈,稍遇反抗便行使暴力,仿佛对于他们而言,抓走的是尸体还是活人并不区别。
而他们手中拿着的名单,正与被重重拍在巴伦支准将面前的名单完全一致。
……
威廉·巴伦支没有拿起名单,只是用目光扫了一下。
他只能认出名单当中的一小部分名字,但凡是他有印象的名字,大多属于陆军内部的亲政府派,或是常年在陆军省任职的非军令部派,他甚至还认出几个属于国民议员的名字。
巴伦支冷哼一声,抱起双臂,倨傲地表态:“我不会在一份我没有写过的名单上面签字。”
“哦?是吗?”校官收起手绢,拔出短枪,搬开火药池盖,扣下燧石,枪口抵住陆军部长的额头——手指已经搭在扳机上:“阁下,我向您保证,您的签名和您的脑浆,逮捕令上一定会有其中一样。”
……
片刻后,校官收起逮捕令,心满意足地转身准备离开。
一个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威廉·巴伦支正在发出他最后的诅咒:“你们真的以为你们能成功吗?你们以为你们抓住了莱昂内尔出访瓦恩的机会,但是你们又怎么知道这不是莱昂内尔想要的把你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别忘了!你们的权力也一样来自统帅权。当你们摧毁统帅权的神圣性的时候,就注定这条毒蛇最终会咬住你们自己的尾巴!吞噬你们自己!记住我说的话!记住!”
面对这败犬狂吠,校官不屑一顾。他冲着沃斯和阿尔贝特点了点头,整理仪容离开了房间,属于陆军部长办公室的沉重的橡木门也随之关闭。
……
与此同时,国务宫议会大厅。
叛乱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进国务宫,议会大厅里乱作一团。
“不必惊慌,诸位先生。”
面对被召集前来开会的留守议员,代行议长和国务秘书职务的理查德·迈尔豪斯显得不慌不忙:“你们是全体公民选出可敬代表,在这个时候更应该保持冷静、体面和尊严。”
“迈尔豪斯!别废话了!”议员席里有人愤怒地大喊:“国民军团兵变!都是你们的错!”
“请恕我不能认同您的观点。”理查德·迈尔豪斯慢条斯理地说:“奎克伯恩议员。”
“省省吧!以后再追究责任!”另一名议员焦急地大喊:“我们要赶快疏散!议会!国务宫!赶快疏散!”
“肃静,先生们。”理查德·迈尔豪斯重重地用木槌敲击讲台,当会场安静下来之后,他露出沉稳而干练的微笑:“不必惊慌,莱昂内尔阁下早有准备。”
……
[国务宫外的先烈广场]
得知政变的消息之后,负责守卫先烈广场的荣誉卫队立刻部署防御。卫队的士兵拖来家具和马车,勉强堵住了先烈广场的入口。
荣誉卫队的指挥官纳尔登上尉心急如焚,因为国务宫荣誉卫队本质上是一支仪仗队,除了火枪以外没有任何重型武器。
甚至火药和铅子都很少——为了避免议员被刺杀,荣誉卫队的火枪手向来不配发火药和铅弹。
纳尔登上尉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从国务宫正门外搬来的两门礼炮。这两门从战舰上拆下来的六磅青铜炮里面,已经塞满纳尔登上尉能找到的所有铁钉、石子和火药。
如果卫戍部队的援军再不尽快赶到,那么纳尔登上尉就只能祈祷叛军会被两轮霰弹所击溃。
终于,街道尽头开始出现密集的矛杆和重叠的人影。叛军越来越近,面孔也越来越清晰。一名军官策马走在队列前方,再之后是火枪手,再之后是长矛手。
而援军仍旧不见踪迹。
“退后!”纳尔登上尉大喝:“你们正在侵犯共和国最神圣的土地!一千七百一十四名烈士埋葬于此!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为首的叛军军官继续向前,一直走到能够听见彼此话语的地方。
“你不会有任何援军。”弗利茨摘下头盔:“别为了他们送死,学长。”
纳尔登上尉回头看向先烈广场、又看向空荡荡的街道,挣扎许久,最终下定决心:“我的职责是守卫先烈广场!退后!”
弗利茨扣回头盔,驱马远离:“火枪手!准备!”
街垒如同一面镜子,映出两支一模一样的jūn_duì,他们都受过同样的训练、采用同样的编制、遵循同样的规范、继承同样的精神。
而现在,他们刀剑相向。
纳尔登绝望地看着面前的敌人,他知道,他们不会被炮火所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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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火!”他大吼。
一前一后两声巨响,两轮霰弹裹挟着气浪像雨点一样扫过街道。
硝烟遮挡住卫队的视野,突然,一轮整齐划一的枪声,紧接着烟幕后传出凄厉的呐喊,手持长矛利剑的军团士兵跃过街垒,残酷的肉搏战就此展开。
……
[激战后的街垒]
肉搏战短暂而激烈,迅速地分出胜负。
纳尔登上尉躺在血泊之中,两枚铅弹贯穿了他的板甲,嵌入他的胸膛,令他每次呼吸都伴随着灼烧似的剧痛。
“你……为什么……不明白……”纳尔登咳嗽出浅红色的血泡,奄奄一息地说:“……他们……只是……拿你当……工具……而已……”
“我知道。”弗利茨握着学长的手:“我知道的。”
“……为什么……”
“只要能有所改变。”弗利茨停了一下:“我甘愿成为工具。”
“原来……是这样……”纳尔登像是在点头,然后他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
当天稍晚些时候,弗利茨带领的步兵大队占领了国务宫、陆军总部以及圭土城中全部要害机构。
留守议员在理查德·迈尔豪斯代理议长的主持下进行了一次特殊表决,全票通过临时决议:解散议会、解除约翰·莱昂内尔的全部职务、成立临时最高议会作为过渡机构代掌国政、在时机恰当的时候重新进行议会选举。
预期中的援军始终没有出现。
叛徒弗利茨上尉成为了英雄弗利茨上尉。
发生在烈士广场的短暂交火是整个政变过程中仅有的有组织抵抗。
哈勒姆·纳尔登是唯一一名在政变中阵亡的军官,事后,他的军衔和军籍都被除去。
政变当晚,新晋最高议会议长理查德·迈尔豪斯赶赴瓦恩,他要赶在消息还没有传到平野城的时候彻底解决前国务秘书莱昂内尔。
联省四月一日政变——这块巨石以一种波澜不兴的方式落入水面,可它掀起的暗流却将搅动塞纳斯联盟乃至整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温特斯·蒙塔涅带领的迁徙队伍穿过了江北行省,坐上了返回铁峰郡的渡船。
[还!有!一!章!本!卷!结!束!]
[以及,根据我的粗略统计,历史上的成功的政变,看起来都多少有点……滑稽。年代越近的、史料越充分的,越是滑稽……]
[但我想说的是,虽然很多政变看起来滑稽可笑,过程如同儿戏。
但是作为仅次于战争的暴烈手段,一场政变能够成功,往往存在更深层的原因。换而言之,不是因为过程滑稽所以政变能够成功,而是因为政变已经是水到渠成,所以看起来才十分滑稽]
[谢谢书友们的收藏、阅读、订阅、推荐票、月票、打赏和评论,谢谢大家]
【ps:这次是的彩蛋是“温特斯半身像”】
【ps2:因为全身像修改得次数太多,这幅半身像笔者没有向画师提过任何修改意见,所以有一点奶里奶气(捂脸)。以及,其实笔者只在“温特斯全身像”一幅画上提过修改意见,因为别的画笔者都可以妥协,但是温特斯……思来想去,无法妥协,所以硬着头皮去协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