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尔上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没说什么,径直回到属于他的椅子,以主人的姿态,问科尼利斯:“你不是一直都公事繁忙?今天倒是有时间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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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尔的语气带着刺,科尼利斯倒是不以为意,平淡答道:“维内塔把他们的学员全都带走了,帕拉图的小家伙们也被送回了诸王堡。陆院现在只剩五分之三的学员,倒是让我清闲不少。”
“维内塔召回学员,也有你一份功劳嘛。”帕尔上校讽刺地夸奖。
科尼利斯笑了笑,没有接话。
帕尔上校眉心皱得越来越紧,他可没心情和科尼利斯兜圈子:“在陆院时我就瞧不惯你眼高于顶的做派,毕业以后我去打仗,你留校任教,你我更是互不来往。所以……”
约翰·帕尔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把手伸进下层抽屉,同时单刀直入地问:“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
……
联省籍贯的陆院学员完成学业之后无非是以下几类去处:最优秀的去常备军,差一点的去后备军,再差一点的被踢去做文职,无权无势的则被派往海外。
而在几乎决定命运的去向分配中,还有一条超过其他所有道路的道路——留校任教。
不必担心安全,不必担心考评,不必担心没有位置,只要够年限就一定可以晋升……留校任教是联省陆军最平坦、最笔直、最轻松的职业道路。除了名额稀少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所以每一届能够留校的毕业生无不是天子骄子,不仅需要能力出众……还要有足够深厚的背景。
约翰·帕尔只是一个贫苦牧师的次子,毕业时他被分配到新筹建的派遣军团,马不停蹄地前往北方参战。职业生涯磕磕绊绊,历经许多风浪才最终坐到今天的位置。
而约翰·帕尔的那一届学员里,唯一一名留校任教的毕业生便是詹森·科尼利斯。
……
“来找伱下棋。”科尼利斯回答。
“下棋?!”
面对约翰·帕尔,科尼利斯倒是完全没有平日盛气凌人的姿态,反而很是平易近人。
他挥了挥手,随行的尉官立刻从挎包里取出一方污迹斑斑的棋盘摆放在办公桌上,并利落地布置棋子。
科尼利斯拣起一枚棋子,神情颇为怀念:“这副棋子和棋盘还是上学的时候塔蒂尼亲手做的。”
帕尔冷冷地说:“富热城外的第一场遭遇战,塔蒂尼就被打死了,倒在帝国王八的烂泥里,尸体都没带回来。那个蠢货还以为你会帮他留在圭土城,最后哭哭啼啼被踢进受雇兵团,被送到帝国去打仗。”
科尼利斯的动作停滞片刻,又很快恢复生气,他没再流露任何的情绪,只是放回棋子,对帕尔缓缓说道:“今天你只需要和我下棋。”
位于灰塔顶层的房间陷入久久的沉默,只有掠过窗板的风在啸叫。
过了不知多久,约翰·帕尔上校以一种混杂着愤怒、震惊和一丝释然的语气,艰难的说:“靴子还是落地了。”
科尼利斯不置可否,提起代表士兵的棋子走了第一步。
“我已经不知道听别人说过多少次,陆军要政变,陆军要政变。又是谁和谁是秘密团体,谁和谁有私下协议……”帕尔上校开始有一点语无伦次,但他很快找回冷静,他猛地站起身,惊得两名尉官几乎要拔剑。
但约翰·帕尔没有做出过激举动,他只是双手撑着桌面,低头迫近科尼利斯,咬牙切齿地问:“你们就没想过……一旦靴子真的落地……会有什么后果?”
“你,今天。”科尼利斯针锋相对地迎上帕尔上校翻涌着怒火的双眼,不容拒绝地说:“只需要陪我下棋。”
“你以为你带着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大摇大摆走进我的堡垒!走到我面前!”约翰·帕尔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一下比一下更重,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就能威胁我?!”
“你本身就是我们的体制的一部分,所以我不需要威胁你。”科尼利斯面无惧色,冷静地答复道:“我甚至不需要说服你,因为你、我、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只是你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帕尔上校一把拉开抽屉,抄出一把闪着寒芒的短刀。
科尼利斯正襟危坐,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两名尉官却没又他的这种冷静,立刻拔出配件和短铳。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连串又急又重的上楼梯声响,房门随即被撞开,又一名尉官不顾仪容,踉跄地冲入办公室:
“上校!移防的部队又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