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队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这伙匪帮,温特斯并不感觉意外。
他有三支箭、将近四十人,若是还不能解决掉二十几名流匪,那他可真是白忙活了。
安格鲁无意中说对了一点——“打土匪可比围猎容易得多。”
对于“渔猎部落”而言,狩猎就等同于军事训练。
布置路线、规划时间、分进合击,这就是典型的军事行动。
温特斯随着赤河部迁徙时,就发现赫德人在迁徙过程中每日扎营、拔营,其实和行军也没什么区别。
“行军,行军,元帅靠行军带我们打胜仗!”打仗就是枯燥的行军和扎营、拔营,上阵搏杀的时间实际上反而很少。
……
民兵队把这伙匪徒抓了起来,顺便也给他们抄了家。
“活捉二十二个,还有两个想顽抗,都解决了。”皮埃尔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生气,他面无表情地说:“破剑烂矛倒是有几把,粮食就只有几袋小麦和黑麦。”
温特斯也叹了口气:“他们怎么这么穷?”
“不穷,也就不出来当强盗了。”皮埃尔低声询问:“放了?还是?”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温特斯想了想,说:“放了的话,他们还是会当土匪。”
皮埃尔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你别急。”温特斯叫住皮埃尔。
皮埃尔静静等着温特斯的命令。
温特斯眉头紧锁:“不分青红皂白都杀掉,也不行。这些都是本分农民,活不下去了才跑出来。”
“我去办,您不用担心。”皮埃尔轻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特斯拍了拍皮埃尔的胳膊:“把惯匪挑出来,埋了。其他人都押回狼镇。”
皮埃尔眼睛瞪得大大的:“您要收编他们?”
“当然不。”温特斯摇头苦笑:“我哪来那么多粮食?真要收编,也得拣好的收编。”
“那……”
温特斯下定决心:“给他们口东西吃,给他们找点事做,让他们先安定下来,走一步算一步。粮食不够,我们想办法去买、去换。撑到秋粮下来再说。”
“那……以什么名义约束他们?”皮埃尔想得很快:“如果他们不是民兵的话。”
“劳役犯人如何?”温特斯反问:“按新垦地律法他们都该绞死。我们不杀他们,让他们服劳役赎罪。向他们讲清楚,不是服一辈子劳役,有条件的话就放他们返乡。”
“我觉得可以。”皮埃尔重重点头:“我去安排。”
说完,他抬手敬礼,转身离开。
温特斯望着皮埃尔的背影,不知该作何感想。
皮埃尔是个很好的年轻人,聪明、可靠、办事得力。
温特斯可以把性命托付给皮埃尔,皮埃尔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性命托付给他。
但是皮埃尔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杜萨克。
或许是世界变了,而皮埃尔选择了用一颗冰冷的心来回应。
温特斯对于皮埃尔有一种兄长般的情感,他希望能保护好皮埃尔,让后者不至于走上歪路。
但是未来究竟会如何,他也没有把握了。
温特斯叹了口气,他有什么资格担忧皮埃尔?他自己也变了。
“劳役犯人?奴隶?”温特斯苦笑着摇头:“这不是成了赫德部落?”
……
八月初。
晴天。
黑水镇圣吉斯谷村外。
一座简陋的二层圆形木寨孤零零伫立在林边。
寨子很小,直径还不到二十米长。
这座木寨原本是黑水镇圣吉斯谷村民躲避盗匪的地方,结果反而被一伙盗匪占据。
皮埃尔举着一扇门板当盾牌,三步并作两步靠近木寨。
“里面的土匪听好!赶快投降!不然我们就放火了!”
皮埃尔前去以理服人的时候,温特斯正带领着三支箭在弓弩射程之外打造简易攻城锤。
短短一周时间,民兵队将狼镇附近的几股土匪清扫一空。
正如温特斯所说,民兵与土匪天生对立。
土匪祸害起老百姓来,比征粮队也不遑多让。
除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温特斯还有一个比较隐晦的想法:他想从土匪手里弄点粮食。
光靠打猎哪能吃得饱?况且猎物最好的部分也是拿去换谷物,剩下的都是内脏杂碎。
一天两顿野菜大肠汤,温特斯想起来就犯恶心。
不过目前来看,这个计划已经落空,因为土匪手里也没有余粮。
但土匪还是要剿,没有理由也要剿,有理由更要剿。
圣吉斯谷给了温特斯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两大车小麦。
不是大麦、不是黑麦、也不是燕麦。
是小麦,最好的粮食。
温特斯和民兵们一样每天吃黑面包,吃得他的胃都在隐约作痛。
就算是这种咯牙的粗面包,一顿也只有两块。温特斯甚至开始怀念在赤河部时一天三顿奶制品的生活。
狼镇驻镇官回来了的消息扩散到附近的村镇,狼镇驻镇官正在带兵剿匪的消息同样不胫而走。
被一伙无恶不作的土匪逼得走投无路的圣吉斯谷的村民们得知这个消息,如同看到救命稻草。
圣吉斯谷村长骑着毛驴,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来到狼镇,请求温特斯跨境执法。
而且他答应,土匪拥有的所有东西,温特斯都可以当成战利品带走。
除了女人——圣吉斯谷的女人们。
这伙匪徒不仅抢粮食、抢钱财,还祸害女人。
十几个圣吉斯谷的女人被土匪抢进寨子,再也没有出来。其中有五人甚至尚未结婚,最小的那姑娘还不到十四岁。
温特斯的怒火自不必说,听到这种事情,民兵们也恨得牙根直痒痒。
像这种货色,没有报酬温特斯也会收拾他们。
根本不用鼓舞士气,大家带着武器连夜赶往圣吉斯谷。
温特斯原本想诱出土匪,在野地伏击。
但是这伙土匪很警觉,发现哨探被摸掉,立即龟缩进木寨里。
战斗一时间陷入僵局。
没过多久,皮埃尔跑了回来。
“怎么说?”温特斯问。
民兵队极度缺乏攻城能力,温特斯没有能用的火枪、更没有大炮,火药也很少。
敌人愿意投降最好,温特斯很不想看到他的战士爬着梯子用命攻城。
皮埃尔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抓了抓头发,说:“那个土匪头子提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他要和您决斗。”
……
土匪头子是一个魁梧的壮汉,身高接近两米,看着就和野牛一样凶蛮。
他穿着一身板甲,不是普通的带裙甲的步兵板胸甲,而是一套军官的四分之三重型板甲。
他又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副骑兵腿甲和一顶船型盔。
这套盔甲的搭配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堪称豪华。
因为就连他的对手,那名年轻的驻镇官也没有板甲穿。
不过目前这位土匪头子脸上插着一柄猎猪矛,仰着倒在地上,应该是死了。
刚才还鼓噪助威的寨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温特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像阵前决斗这种要求,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
这种感觉……真是有点令人怀念。
“还有谁?”惊雷般的声浪扫过林海。
温特斯拔出猎猪矛,把土匪头子的头盔挑起来,又问了一遍:“还有谁想来?”
寨门先是露出一条小缝,随即轰然敞开。
……
控制住匪徒,接下来就是甄别。
把惯匪找出来,留下那些朴实的农家子弟,留下那些还没沾染上无法无天的盗匪习气的人。
对于这套流程,狼镇民兵们已是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