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原上的河流都属于树枝状水系,河道支流与干流皆呈锐角相交。
赫德人因地就势,于两河交汇的狭长高地筑城。其城三面环水,易守难攻,唯有西北边是坚实的大地。
两条无名河流虽然水流湍急,但不算太宽,泅水、划船皆可平渡。边黎城周围的土地就这样被两条河流分割成三部分。
因此围城的帕拉图大军也一分为三,两支偏军于南边和东北隔河立寨,防止城内的赫德人渡河逃窜。
主力大部则渡河于土城西北面设营,修筑垒墙壕沟,封死陆上出路。同时两河之上有工兵架设的临时桥梁连接三地。
帕拉图大军已围城近两个月,这些布置早在杰士卡大队抵达前便已经完成。
虽然没有对城墙发动直接攻击,但这段时间内帕拉图人也没闲着。
在阿尔帕德少将的授意下,工兵从未间断过向城墙下坑道掘进。杰士卡大队拉回来的木材,大半都被工兵用于坑道加固。
不过坑道的进度属于机密,杰士卡大队的军官们不得而知。
作为辅兵,他们只需要负责挖壕沟、守壕沟。
没人知道上头的决策流程,但至少将军们的意见已经统一。
第五军团的两个步兵大队及一个骑兵中队脱离大部队向东进发,依照塞克勒准将的命令,他们将回到冥河西岸重新架设浮桥。
除此之外,帕拉图jūn_duì再无分兵,全力攻打边黎城。
……
帕拉图人的攻击从正午后开始,此时光向有利。
几位帕拉图将领都是资深职业军官,赫德人的布置他们一看便知。
土城“边黎”形状狭长,大致被分为西、中、东三部分。
其中主城地势最高,主城东西两侧是赫德人加筑的卫城。
由于河水的切削作用,土城南北面地势陡峭,兼有河流作为屏障,从这两个方向发动进攻只会碰个头破血流。
西面和东面地势较为平缓,但东卫城三面环水,同样难以攻击。
因此西面是边黎最脆弱的位置,赫德人也一定会把主力布置在西卫城,对于西墙的争夺将决定此战成败。
赫德人以堂堂之阵邀战,没有奇策可用,只能硬啃骨头。
太阳升到最高处时,阿尔帕德最后一次派人劝降。赫德人干脆回绝,倒是很有风度,没攻击使者。
战鼓被隆隆敲响,这是帕拉图人进攻的信号。
苍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城墙上人影闪动。几座城门也轰然打开,赫德人开始进入城墙下的工事。
在军官的引导下,壁垒后的帕拉图人齐齐大吼。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听此战吼无人不热血沸腾。
战吼在荒原上回荡,帕拉图军出阵。
温特斯从用于抵御敌人出城突围的壕沟里探出身体,注视着身披重甲的帕拉图士兵推动数十辆楯车,掩护火枪手缓缓向城墙靠近。
阿拉里克千人队曾推着楯车进攻冥河军营,如今帕拉图人掏出一模一样的战术,不禁令温特斯哑然失笑。
时间紧迫,又兼赫德人远程火力薄弱,上头认为不需要掘壕推进,塞克勒准将下令直接攻击城墙。
温特斯的部队不在攻城序列内,杰士卡大队负责防守一段封锁线,因此温特斯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构筑壕沟。
这种事情,他在群岛已经干得熟门熟路。
他以六米间隔布置壕沟,横向并不贯通,如此可以节省工时。
像撒盐那样分散士兵容易被击破,温特斯将每处壕沟折角都进行扩宽,使之能容纳两个十人队,他称之为冲角。
在温特斯身旁,民兵们也从壕沟里探出脑袋,紧张地看着攻城部队向城墙压去。
高地的城墙上有几股白烟腾空,温特斯心头一紧——贝洛没有虚言,赫德人真的有火炮。
炮弹裹挟雷鸣朝温特斯所在的壕沟飞了过来,民兵们惊呼一片,纷纷趴回壕沟里。
温特斯纹丝不动,炮弹“咻”的一声从壕沟上方四五米处掠过,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炮击壕沟有什么意义?城上炮手瞄准的肯定是楯车,不过打得也太歪了点。
温特斯忍不住摇了摇头,在他看来帕拉图人的攻城能力和赫德人的守城本领一样拙劣,都是三流。
旁边一个民兵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开口:“您为什么摇头?长官。”
温特斯打量了问话的民兵一眼:“你叫什么?”
他手下新补充进来大量民兵,导致他现在还认不全人。
“伊什,甘水镇的伊什。”民兵被血狼盯着,紧张到手足无措。
冲角里的其他民兵一时间也浑身僵硬。
“我摇头,是因为这样攻城纯属蛮干。”温特斯努力记忆眼前民兵的相貌和名字。
他跳回壕沟,边拍打手上的泥土边说:“别看了,边黎今天打不下来。拿起铲子,继续往前挖!”
……
楯车抵近土墙,火枪兵压制墙上弓手,剑盾手跃过城下木栏、矮墙、壕沟搏杀赫德人。
冬季白昼短,帕拉图军一下午苦战甚至没能扫清城下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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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天色昏暗,塞克勒准将只得下令收兵回营。
太阳落山后,安德烈和梅森又聚在温特斯的帐篷里。这次不光他们两个,其他在前线大营的维内塔少尉都也赶来会餐。
小小的军帐里挤进不下十个人,大伙连腿都伸展不开,只能委屈的蜷缩着。
可帐篷里的气氛十分热烈,还有人带了酒来。
维内塔少尉们自从流落奔马之国,还是第一次聚齐这么多人。同期、老乡、战友久别重逢,只差当场抱头痛哭。
帐布之外刺骨寒风尖啸,可围着铁炉团坐的众人一点也不觉得冷。
巴德不在,因为他轮到第一天的夜班岗,这会功夫还在壕沟里数星星。
“感情日羊佬都是废柴?”帐篷内只有自己人,安德烈肆无忌惮评价道:“就这水平,我上我也行!左右不过拿人命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