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才有了刚才这一次“逼捐”。
募集军资这种脏活理论上并不难,难得是要做得漂亮。不能搞得太难看,又要把物资拿到手。所以温特斯无奈之下才会找巴德和安德烈来帮忙。
按道理来说,虽然这种脏活任何有荣誉感的军官都不会愿意做,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让小小的准尉出马。
可是谁让温特斯在夺取复仇号的过程中立了功,又死了领导,以一个准尉的身份成了百夫长呢?
而且还不是普通百人队的百夫长,是首席大队的百夫长。
普通的百人队只有80人,而首席大队的百人队有150人,足有两个普通百人队的兵力。
都是从陆军军官学院出身,前辈们还没熬到首席大队的百夫长,你一个小小的见习军官才离开军校没几天就坐上这个位置了——虽然是暂代——怎么可能不遭人嫉妒呢?
就连安德烈心里都有一点点不是滋味,更不要说别人了。
只有巴德私下里忧虑地劝诫温特斯:“你不是被放到了什么好地方,而是被放进了蛇坑!”
所以温特斯现在行事愈发低调,态度愈发谦卑,见到前辈隔老远就敬礼,生怕被别人说“这小子当了首席大队的百夫长变狂妄了”。
幸好没有几个人知道塞尔维亚蒂军团长是蒙塔涅准尉的姨父。有人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温特斯咬咬牙也就忍了。可如果有人敢把脏水往安托尼奥身上泼,温特斯一定会找他决斗。
话说回来,自从离开海蓝城,温特斯就没和安托尼奥单独见过面。进了军营就没有血亲,只有上下级。这样也好,至少温特斯觉得很自在。如果刻意照顾他,他反而觉得难受。
所以灯塔港海战之后休整的数日里,蒙塔涅准尉最盼望的事情就是陆军总部赶紧派人来接替自己这个暂代百夫长。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小小的准尉暂代首席大队百夫长一职,按道理来说从其他大队调一名资深尉官过来更合理。
可当温特斯去找孔泰尔时,中校却是这样说的:“军团没有人事权,军官的职务要由陆军总部任命。把其他百人队的尉官临时调到第一百人队等于破坏了两个百人队的战斗力。让你暂代百夫长最多只会破坏一个百人队的战斗力。”
孔泰尔中校拍了拍温特斯肩旁,宽慰他道:“这可是一次绝好的历练机会,你应该珍惜,别人可是求之不得呢。况且也不会让你暂代太久,坚持一下。不要怕别人说闲话,只有庸人才会不遭嫉妒。”
上级的上级都这样说了,温特斯也没法再多推辞。
然而蒙塔涅准尉日盼夜盼,没有盼来接替自己的正式军官,而是接到了再次开拔命令。
安葬死者、修补战船、打捞沉船里的武器和补给品、把俘虏装船送回海蓝城,完成这一系列战后收尾工作后。
灯塔港海战之后的第三天,维内塔复仇舰队再次出发。
灯塔港外这场海上大决战的结果通过往来的商船已经传向了整个塞纳斯海湾,乃至更远的地方。
这就是纳雷肖中将想方设法、甚至不惜置维内塔舰队于险地、为敌人创造机会,也要进行一场舰队决战的原因。
因为纳雷肖中将坚信一场大规模海战将能够决定战争的走向、乃至于胜负,舰队决战的胜利者将能够通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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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内塔海军在灯塔港海战中不仅击垮了塔尼利亚人作战的舰队,更击垮了塔尼里亚人作战的信心。
从海蓝城到金港的航线上,除了近海的几处港口由维内塔直接统治外,远海的港口只有名义上属于维内塔,平素便和塔尼里亚联合会眉来眼去。而像海泉港这样更靠近群岛的海港,实际上已经属于联合会的势力范围。
维内塔大胜塔尼里亚的消息传遍塞纳斯海湾后,复仇舰队所到之处,原本因为海东港惨败而蠢蠢欲动的维内塔自治港一夜之间变得规规矩矩。而像海泉港这样的联合会领地则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一个个望风而降。
纳雷肖指挥着复仇舰队迅速扫清了航线上每一根钉子,一步一步靠近了塔尼里亚群岛的主岛。
“所以,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直接把塔尼里亚最勇敢、最优秀的船长和水手们都葬送掉了。挂着维内塔旗帜的船只如今在内海上横行无忌,原本忠于我们的海港一个接一个的投降。”火鸟号的船舱里,爱德华·肯威沉着脸说。
“这你还真怪不着我!”德雷克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躺在晃悠悠的吊床里,头上肩上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不管我是输是赢,只要维内塔人的舰队放两炮吓唬一下,那些岛民肯定恨不得把自己底裤都挂到杆子上当白旗。你可千万别和我说那些岛民有多忠诚,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哪怕他们原本有反抗维内塔人的勇气,但因为你这场惨败也已经消散了。”肯威船长强压着自己的怒火:“为了你的私人恩怨,搭上了二十艘塔尼利亚最好的船,你觉得值吗?”
德雷克船长——不,他现在已经没船了——叹了口气,咂了咂嘴,满不在乎地说:“进行一场舰队决战是没错的,如果我赢了,维内塔人的战争计划就会当场破产,那时候你又会怎么说呢?所以说,只错在我输了。”
“我看你是不是忘了维内塔人为什么要和我们开战?”肯威船长冷笑着问:“如果不是你去抄了维内塔海军的母港,这场战争根本就不会打起来。”
“这你又错了,无论我是否火烧海东港,维内塔人都会和我们开战。德贝拉一次又一次鼓吹武力,维内塔人的议会的战争呼声一次比一次高。只要维内塔人的领土野心还在,战争就是必然的结果。我只是让战争提前到来,而且我还为群岛抢得了先机。”德雷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慢悠悠地说:“别说这些废话了,你来救我,不就已经说明你站在哪边了吗?你如果有情绪不发泄出来不痛快,那你砍我一刀?”
肯威一言不发,抽出了自己的弯刀。
“喂!你干嘛?你还真要砍我?”德雷克惊出了一身冷汗,挣扎着想要从吊床上爬起来。
寒光闪过,吊床两边的挂绳被干净利落地斩断,德雷克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扶着后背呻吟道:“唔……我的老腰……”
“你现在都不明白,或者是不愿意明白。你的舰队只要保持存在,对于维内塔人而言就是悬在头上的利剑。只要你的舰队没被消灭,维内塔人就不敢在内海上自由航行。”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德雷克捂着腰挣扎着站了起来:“既然你当时不肯去攻打光荣号,那你就应该把我留在复仇号上等死!”
“你活着还有用。”肯威船长冷酷地说:“虽然你的舰队没了,但只要你活着,对于维内塔人而言一样是一柄悬在头上的利剑。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所以我要你在联合会里全力支持我的计划!”
肯威皱了皱鼻子,说:“而且我也不会把我的朋友留在船上等死。”
——割——
太阳西斜,在一艘维内塔主力战船的礼炮齐鸣声中,海泉港的袖珍炮垒上缓缓升起了一面维内塔旗帜。
不远处的镇广场,老镇长正在和聚集在一起的镇民们讲着什么。
安德烈站在炮垒上,看着镇广场,不屑地哼了一声,啐在了地上。
“其实我觉得你出来干一点这种脏活是好事。”巴德一边升旗、一边和温特斯说:“这其实是对你的一种爱护,很高明的安排。”
温特斯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