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魔法作战局的研究表明,施法者的法术天赋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三大法术类型是后天人为划分,拥有法术天赋的人都能够使用所有类型的魔法。
简单来说,人类只能被划分成“有法术天赋”和“没有法术天赋”两类,不存在只有一部分法术的天赋这种情况。
例如在测试过程中,就算被试者只能表现出燃火类法术天赋,而其他两类法术天赋不显现。但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之后,他也一样能使用声音类法术和加速类法术。
像温特斯,虽然他擅长的是燃火类法术,但他同样能使用加速类法术和声音类法术。只不过后两类法术进步缓慢,所以他更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燃火类法术中。
可莫里茨·凡·纳苏不是这样,他是魔法作战局这么多年培养的千余名施法者中的特殊孤例。他只有加速类魔法的天赋,只能使用加速类高级法术。
至于声音类魔法和燃火类魔法,哪怕他苦练多年也只能使用最基础的法术,无法进行更高级的应用。
当莫里茨在军校接受施法者课程时,他的教员和同学把这种罕见情况戏称为是天生残疾。
不过这些躺在地下通道里的亡命徒们恐怕不会同意这个说法。
短短十几个呼吸之后,地道里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菲尔德中校、莫里茨少校和温特斯准尉了。
铁锈味和土腥味混在一起刺激着温特斯的嗅觉。忽明忽暗的火把照亮了甬道的墙壁,上面红色和白色飞溅的到处都是,仿佛此处不是位于海蓝城地下十几米处的地道,而是某家生意兴隆的屠户的后院。
菲尔德甩了甩刀上的血,几步追上了那个他让少校留下的活口。
“别,别杀我……”那个被打碎了膝盖的面具人趴在地上,正用双手抠着泥土往前爬。
“嘘,别出声。”中校蹲在了面具人的身边,好言好语地问:“瘸子在哪?”
“在前面,就在前面。”面具人急忙指向地道更深处,他突然低头去亲吻中校的鞋子:“别杀我,我带您去。”
菲尔德嫌弃地后撤了一步。
“我给您带路。”面具人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根本没法保持平衡。刚往前踉跄地走了半步,就又摔倒在地上。伤口再次被牵动,面具人身子弓得像虾米一样,痛苦地哀嚎起来。
“行了行了,既然没换地方,那就不麻烦你带路了。”菲尔德反手拿着佩剑走近了面具人。
前一刻还在地上惨嚎的面具人突然暴起,他看似因为疼痛弓起身子,实际上是趁机从怀中取出武器,此时此刻他手中正握着一把锃亮的短刀,直插中校的小腹。
咻,又是一声尖细的破空声,一道银光准确击中了面具人的后脑。面具人的整个身体都被这枚银币蕴含的力道带着往前一顿,趴进尘土里,不喘气了。
“有点意思,还想拉一个垫背的。”菲尔德嘬着牙花子,把佩剑在面具人后心处插了下去,确保面具人死得不能再死。
然后他满不在乎地用面具人的衣服擦了擦佩剑上的血,头也不抬地问温特斯:“后面的你都处理了?”
温特斯发现中校虽然看起来很粗旷,但在某些地方却异常谨慎,他尽量平静地回答:“脖子、胸口,各补了两下。”
“有点意思。”菲尔德语气中有一丝意外,他没想到这个来见习的小家伙干活还蛮利索,中校慢条斯理地把佩剑插回剑鞘:“走吧。”
三人只碰到这一帮拦路的,再往前走,畅通无阻。
经过一处堆放着木箱木桶的仓库,菲尔德领着温特斯推开一扇严严实实的木门,进入了一个小房间。
在拿着墓室和下水道当主要建筑的潜民街,这间小房间堪称雅致。不仅有床有桌,居然还在地上铺了石板。房间里最显眼的是两个大书架,上面堆满了一卷一卷的文件。如果不是在幽暗的地底,说这里是某个抄经员的房间温特斯也信。
火把的火焰左右摇晃,看来这里有隐藏的通风口或是暗道。
“人呢?跑了?”菲尔德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瘸子,你再不出来,你外面的货我可都烧了。”
没人回应他。
“老朋友来了,你却躲着不出来。那我就只能把你的账本交到治安委员会了,看看究竟有多少有头有脸的绅士参加了你这门大生意。”菲尔德继续对着空气说话。
说是要找账本,菲尔德却看都不看书架上那些文件一眼。他起身把书桌上那一摞一摞的白纸拿在了手里,对着莫里茨和温特斯抖了抖:“找到了。”
可他手上拿的明明是白纸。
菲尔德用手从水盆里沾了一点水,不紧不慢地对两个下属解释:“某些见不得光的人,会用看不见的方式书写见不得光的内容,这种手法叫隐写术。其实就是拿着白矾水当墨水,干了以后就是白纸,只有抹上水才能显形。”
他把水均匀地抹在白纸上,但纸上却什么也没显现。
莫里茨少校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菲尔德却丝毫看不出有一丝难堪,他饶有兴趣地说:“哎呦,还改良技术了?有点意思。”
中校举起一张纸,透过光看了看,笃定地说:“隐写术就是一个哑谜,需要读取的一方只要知道谜底,获取信息的过程应该不难。常用手段,无非水火。不是水,那想来就是火了?”
说着,中校拿起一张纸靠近了火把烘烤。过了十几秒钟之后,真的有淡黄色的一行行文字出现在白纸上。
“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原来又是柠檬汁兑墨水之类的旧把戏。”中校的语调颇为失望,像是什么好玩的玩具坏了。
嘎吱嘎吱的木轴转动声响起,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温特斯下意识拔出了武器,他一点也没看出墙上居然还有一道暗门。
设计者利用土墙崎岖不平的墙面巧妙地遮掩了暗门的缝隙,在地底昏暗的光照条件下恐怕得贴在墙上一点一点找才能找到。
愤愤不平的声音传出了暗门:“那不是账本,只是几张对账单据罢了。除了隐写术之外,我还使用了加密法,光解开隐写术您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一个秃顶的灰袍男人一瘸一拐地从门中走出,温特斯原本以为那些打手的头头也应该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但这个灰袍男人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瘦弱一些。
大概是因为总是不见阳光,他的皮肤呈一种病态的白色。但他却有一口整齐的牙齿,这在底层人士中并不常见。头发、胡须打理得整整齐齐,袍子的布料不怎样,但是干干净净。虽然是在地下,指甲缝里见不到一点泥。
而且他的秃头不像是天生的,倒像是刻意剃成了地中海的样子。
灰袍男人给温特斯的感觉,和温特斯对这个房间的观感一致。如果在大街上遇到这个人,温特斯大概会以为他是公教会教士。
菲尔德用眼神示意温特斯收回战刀,冲着灰袍男人挥了挥手里那一沓纸:“那你想试试我能不能解开你的密文吗?”
灰袍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菲尔德边上,生气地从中校手里把那一沓白纸拿走揣进了怀里,看起来丝毫没有刚刚被干掉十几个手下的自觉。
他拖着腿坐回了床上,不耐烦地说:“您有什么事情要问,派个人来捎个口信就行了,有必要每次都这么大费周章吗?您以为我拢起这么一伙人渣很容易吗?”
“派人来我不是怕问不清楚嘛。”菲尔德中校笑眯眯地回答。
“有什么话您赶紧问,问完赶紧走。”灰袍男人的语法是敬语,但语气却十分不耐烦。
菲尔德中校拖了把凳子坐在灰袍男人面前:“码头一炸,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别告诉我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您来找我就为了打听这事?”
“对。”
“这事我真的了解的不多。”灰袍男人皱着眉头说:“我只知道之前有人在黑市定了一批北面的簧轮枪,要能单手使用的短铳。簧轮枪可是稀罕玩意,我一听说有人要买簧轮枪,还要买短铳,就知道估计又有哪个大人物要完蛋了,所以稍微留了点印象。”
“有人要买联省造的簧轮枪?”
“对,点名要买联省工匠造的,而且时间很急,出价也很高。”
“能找到是谁买的吗?”
灰袍男人咧嘴不出声地干笑道:“您觉得呢?您觉得为什么要来黑市买这东西呢?”
“那是谁卖的?”
灰袍男人冷哼一声:“你这不是问废话吗?潜民街又不是我家后院,我只不过是在这里支应个小买卖罢了,反正不是我卖的。打听出来也没用,这地方,卖家也不可能知道买家是谁。”
这人语气很冲,但中校也不恼火,他支着下巴问:“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灰袍男人低头思索了一会,抬头答道:“没什么了,至少我不知道。”
温特斯看不出这个灰袍男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菲尔德中校看起来并不怀疑他。
“那你帮我再打听打听,最近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告诉我。”菲尔德站起身来,显然是要告辞了。
“请您以后也别再亲自过来了,派人捎个话就行。”灰袍男人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