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报官说的叶珍金?”
“怎么被打成了这幅样子?”
叶青釉神色笃定:
“偷孩子被打的,也是我喊着说要报官,那些人才散了。”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界,偷孩子都是最不齿的事儿,一旦被发现,被群情激奋的看客们你一拳我一掌的失手打死也是常有的事情。
叶青釉也确实不怕有差役会因这事儿为难人。
果然,这几个普通差役也确实没有多说什么,见了马氏抱过来的孩子之后,几人更是连连皱眉,毫不留情的将地上宛如烂泥一样呻吟的叶珍金架了起来,问了几句后,由马氏做人证,带着人回府衙交差去了。
叶青釉跟着去瞧了瞧,但没有瞧见什么东西,大晚上县令是肯定不办公务的,只由一个老书生模样的主簿,细细将事儿问了,又将马氏与叶青釉的口供一一记下,就将叶珍金压进牢狱之中待审,其他事儿,一律都没说。
马氏一路抱着孩子,见主簿没有吩咐如何交代孩子的事儿,当即有些急了:
“那这孩子......”
已经有些年纪的主簿没抬头,随意挥了挥手:
“府衙里留个吵吵闹闹的孩子算是个什么事儿。”
“我看这孩子待在怀里也挺安稳,不如你们就先抱回家吧,等明日,不,明日又休沐,得等后日,县令老爷开堂审了案,再瞧瞧有没有人来报案,等寻到了丢了孩子的人,再将孩子带走。”
这话说的,算是一等一的不负责任。
马氏当场就有些急眼,不过好在叶青釉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当时就仔细问了叶珍金是何时何地将孩子抱来的,所以当即扯着马氏就出了县衙。
县衙里不见天日,叶青釉同马氏夫妻二人出了门,这才瞧见外头的天色都已经亮了。
马氏哄了哄怀中什么都不懂,仍然在望着她笑的乖巧孩子,一时间心疼的直抹眼泪:
“狗官,也不说早早将人犯审了,将孩子早些送回去,孩子爹娘该有多心慌呢!”
叶青釉深以为然的点头:
“一个晚上都过去了,怕是真的找疯了......”
“没事,咱们将孩子送回去就行。”
马氏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家男人,单拓则是挺了挺胸膛:
“打......不,问出来的。”
马氏性格彪悍,可她却也是再明事理不过的人。
往日里单拓要动手,马氏总会拦着人,不让自家男人生事儿,所以单拓才特别不敢对自家媳妇说这些话。
但这回的马氏,却完全不同,没有责怪,没有失望,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好好好!”
“这事儿办的真好!”
马氏算是瞧明白了,人教事,教不会,可这回的事教人,却是一教就会。
小娘子用言语点她,小娘子虽然瞧着狠心,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无一不在说明小娘子确实才是对的。
不但是对,而且还思虑周全!
小娘子......真厉害!
叶青釉自然不知道马氏心中所想,出了县衙门之后,只觉得日头晃眼的很,打了个哈欠,差点直接睡过去。
只可惜,还不能睡。
三人又上了租来的驴车,这回单拓驾车,叶青釉指路,径直就往城西去,寻叶珍金所说的肉铺而去。
找叶珍金说的地方不难,毕竟城西肉铺本就不多,按照叶珍金所说的拐角肉铺就更少。
但,找地方不难,找人却难。
今日的肉铺压根就没有开市,叶青釉敲了敲门,家中也没有人开门。
马氏抱着孩子,脸上也是一片焦急:
“许是孩子爹娘都去寻孩子去了。”
“那可咋办,咱们送人回来,人家寻人出去,这不刚好不赶趟了吗?”
两方人错开时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孩子的爹娘寻不到孩子,没准绝望之下就会干出什么寻死觅活的事儿来。
三人一下子有些焦急,叶青釉一时间有些不死心,想去肉铺隔壁寻人传个口信,让邻家若是有瞧见人回来,早些将这事儿传给人家。
事实证明,叶青釉的决定又十分的正确。
肉铺隔壁是个菜摊,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婆娘,看着身形和马氏都差不了多少,见叶青釉三人抱着一个孩子,当即上前看了看孩子,啊了一声:
“这不是秦寡妇家的孩子吗?”
“你们是什么人?是你们将孩子抱走的?”
说罢,便上上下下打量叶青釉三人。
叶青釉自然不能平白被冤枉,信口拈来,将一个拐子如何要将孩子卖给他们,又如何压着拐子送官的事情说了,菜摊摊主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原是这样。”
“我昨日见秦寡妇几乎都要晕过去了,孩子能平安回来就好。”
叶青釉将希望对方传话的事情说了,言明可以照顾孩子几天,可摊主想了想,明显还是有些信不过叶青釉等人,开口道:
“要不还是将孩子留下吧。”
“开肉铺的秦寡妇家中也不是没人的,她家里还有一个十里八乡有名的杀猪匠老爹,也是将手艺传给秦寡妇后才没出来杀猪,秦寡妇出门寻子前将门锁了,把钥匙放在了我这儿,我可以替你们开门,将孩子送还给秦阿叔。”
孩子有亲眷照顾,那自然是好事。
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秦阿叔刚刚为什么不来开门,但叶青釉自己也知道别人既有亲眷,自己先照顾孩子的作为当然是站不住脚的,于是当即就应下了这件事。
菜摊摊主找来男人看铺面,果然摸出了牢牢挂在腰间的钥匙,一边喊着孩子回来了,一边开了肉铺的铺面。
三人跟着摊主的背后进了拾掇的干干净净的肉铺,穿过一个小院儿,果然瞧见了摊主口中所谓的‘秦老爹’。
这打眼一见,叶青釉立马知道了为什么对方不来开门——
对方显然腿脚不便!
刚刚听到声音的时候,秦阿叔许是就想开门,可整个人从床上爬起之后,又没能站稳,一下摔倒在地上,用手撑着爬了一段,可还是没能爬出门,只得狼狈的爬在地上,老脸上都是泪水,喃喃的喊道:
“乖孙,乖孙.......”